第28章 猜忌
“母妃，这可如何是好啊！”
四皇子萧璟彰焦急在锦绣宫中来回踱步，面上焦急。
四皇子昨夜得知了苏全忠两子夺得今科文武状元，只等今日早朝散去自己亲自放消息给他，苏全忠虽是素来不喜结交，这件事上总会记他一个好。
他日势起，苏家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助益。
云梁帝这几年愈发喜爱萧璟彰，不仅暗暗支持宜贵妃母家——丞相范瀚文的诸多朝奏；对于臣子和民间私下议论的，四皇子可能会最终得到这天下的议论，终没有插手料理。
颇有将四皇子也重新纳入皇位候选的意思。
“陛下这是要废了当年对皇后娘娘的誓言了，我的儿！”
两年前，在宜贵妃低语朝着四皇子亮出云梁帝最后的底牌后，四皇子便更醉心于讨好云梁帝。
这方法无外乎求仙问道之术。
宜贵妃和四皇子一向是好计谋。
“你急什么？”
宜贵妃有些不解，手上点香的动作不停，只淡淡安慰了句。
“母妃，你有所不知。儿子今早便在嘉德殿外候着苏将军，却看见他与太子站在一处，似乎是在谈论什么。”
香炉中正在摆放的沉香微微晃动。
宜贵妃面上闪过惊疑，即刻恢复了平静。
“那苏全忠，平日里见人面上都没个笑意，今日儿子看来，那苏将军看来心中却是极为敬服太子。”
四皇子被宜贵妃暗中教导多年，心中也是有成算的；
可嘉德殿外苏将军看向太子，嘴角从未淡去的笑意，和双眸中一副认归太子的神情，四皇子想起此景，心难免又跳了跳。
四皇子稳步坐在宜贵妃身侧，悄声说了句，
“只恐怕咱们文官世家的队伍中，想要拉入这名武将，实在是不易；说起来，终是武将与武将之家要走得近些。”
一名内侍走近，附在宜贵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宜贵妃当即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朝着那人点了点头。
“早知如此，自己早些时候更应该对苏全忠客气些才好。”
四皇子心下后悔，难免面露愁容。
“怕什么我的儿，太子和苏全忠不过是给你铺平道路罢了。如今看来，这苏全忠也会用这一招揣测圣意了。”
苏家，恐怕此举已是站在了太子一方；今后无论如何，都是留不得了。
“苏家今日选了太子，那我们便毁了苏家，圣上忌惮武将不是一日两日了。”
宜贵妃与四皇子相视一笑，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毁了苏家，顺便将苏家化作刺向太子的一把利刃。
云极国开国之初便是武将身份为尊，历经三代之后，越发看重文臣。
四皇子便是在云梁帝诸多浸染下，下意识讨厌这些常年征战在外，不修仪容的武将。
作为文官世家，当朝丞相嫡女，宜贵妃心思比常人细密的多。
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划过炉檐，宜贵妃神色淡淡，
“怕什么，嘉德殿外自然是说朝堂上的事，今日你父皇刚刚将清河赈灾的事情交给太子和苏全忠；说起来，本宫倒还真想让他们密谋些什么才好呢！”
宜贵妃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四皇子今早是奔着结交苏将军去的，没想到却让太子捷足先登，横空被泼了一盆凉水心中顿时慌乱，
经由宜贵妃指点，沉下心来也不由赞同点点头。
欲夺皇位，无论这世代忠君爱民的苏家怎么想，也是留不得了。
既未结为同盟，总有办法结交；即使结成了同盟，自然也有办法互生嫌隙。
外祖父怕也暗中使着力气呢，想到这里，四皇子也暗觉自己有所不妥，总算松了口气。
“母妃说的是，是儿子多虑了；只是，这件事眼下还不是最棘手的！”
四皇子深知宜贵妃有的是手段，想当年云梁帝与皇后娘娘还不是恩爱一场；自从母妃入宫后，一切山盟海誓便都化作烟云。
四皇子面上带着恭谨的笑，
“儿子回来路上，原本是想瞧瞧云烟殿那李少君有何进展，刚巧碰见伺候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却说那李少君昨夜将父皇赏赐的三坛清竹酿全喝了，今日仍是不省人事。”
“怎会？他不是修道之人？”
宜贵妃从容神色，显然也有些难以淡定。
“哎，待儿臣传来辛御医一瞧，已是死了！”
说到这句，四皇子眉睫紧皱，心头狂跳，眼神也有些茫然。
宜贵妃将香案扔在一旁，无心顾及。
此时她面如寒霜，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若说这类人原也不是好找的，彰儿花费数月探听消息、打探虚实，终于将人弄进宫来；
前两日才讨了云梁帝的欢心，若是这李少君突然暴毙，陛下追究起来，难免又是一段冷落。
正当宜贵妃秀眉一拧，正要开口说话时，
殿外传来高亢厉色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母子两人神色还未安定，宜贵妃心头一凉，只闭了闭眼睛便快速恢复了镇定，
“彰儿，谨记只说李少君早登仙界，其余事宜一概不说。”
宜贵妃霍然回过神来快速交代一句，母子俩急忙朝着殿外迎候圣驾。
宜贵妃保养得细腻白皙的指尖，叩拜后交于额顶，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眼波流转间双手收回到身前，却步迎上的风流身姿上，烟紫凤裙盈盈飘荡，云梁帝只觉空气馨香，环佩轻响。
宜贵妃盈盈拜倒，
宜贵妃满眸的忧思离愁，看得云梁帝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爱妃何故此状啊？”
云梁帝伸手挑起宜贵妃有些低垂的下颌。
宜贵妃被挑起的面颊，反而笑生双靥，满眼柔情。
她当年本是艳冠后宫的绝色女子，再加之一向服饰华贵，妆容精致；
一笑之下，仍是有些倾国倾城的风韵，只不过那眼角唇边悄然爬上的细纹，是时光匆匆刻下的印迹，如何巧妙的妆容与服饰都遮挡不住。
“陛下，彰儿正向臣妾请辞出宫呢！”
“这孩子身子一向不好，这才调理两日，臣妾实在放心不下。”
宜贵妃边说着边用月白色丝帕轻轻抚着眼角，装作她也不知何故的伤心样子。
“哦，彰儿不是才回来两日，这是要去何处？”
云梁帝万分宠爱，望着堂下恭谨跪着多时的四皇子萧璟彰。
四皇子拱手行礼，眼尾扫过用帕子挡住云梁帝视线，与自己眼神交汇的宜贵妃，心中了然。
所幸知情的人都料理干净了，怎么说全凭他们母子。
四皇子先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面上满是濡慕敬畏神情，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要禀。”
朝前解决一件核准自己位列仙班的事项，云梁帝此时兴致颇高，忙让四皇子起身回话，高公公急忙上前想要搀起四皇子。
“父皇！儿臣先恭贺父皇修仙长生之事近在眼前。”
云梁帝当即垂下眼眸，面露不悦。
他是看重老四，可这皇位必要等到自己长生之后，可由老四代管朝中事宜。
如今核准只是尚未拟出条例，老四已经想要插手前朝了。
宜贵妃穿插的眼线，刚刚也将前朝的事当着四皇子的面说过一遍，云梁帝的猜忌倒也不算冤枉。
云梁帝不在意四皇子知晓前朝之事，散朝之后不须多时众人自然都会知晓；
他在意的是这消息传递速度，不过一刻，老四想必也是下了功夫的。
四皇子额头抵着地面，并未察觉到云梁帝的神色变化；倒是跪坐在一旁的宜贵妃，若不是前胸抵着，怕是心都要飞出来了。
既然太子那条路行得通，那自己未必不行，四皇子心一横，将心中反复掂量过的腹稿说了出口，
“老神仙入宫前便告知儿臣父皇大业将成，他是受天道感召指路罢了。如今完成天命，今日已登仙界复命去了。孩儿心系父皇的长生大计……”
“你说什么？”云梁帝端着茶盏的手悬在空中，“你是说李神仙已然去了？”
宜贵妃眼中瞥见云梁帝的神色，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急忙又补了几句，
“陛下，这孩子只是感叹李神仙还未给陛下留下什么灵丹妙药，自己倒先去仙界享福了；但如此看来，陛下想必是能更早成就大业呢。”
宜贵妃恭谨低下头，白皙手指跳跃在云梁帝的小腿上，一下一下极为勤勉按压着。
许久。
云梁帝似是终于心有不甘放下茶盏，轻叹一声，话语中皆是惋惜，
“罢了，罢了！”
云梁帝话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毫无表情，四皇子看的有些心惊，当即磕头，
“父皇，儿臣这就去宫外再给您请一个神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