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武状元
苏绵绵生下的第三日，苏家果然躲过了满门祸事。
苏绵绵躺在苏夫人怀中，懒懒伸着腰翻了个身，喜滋滋等着两日后二哥三哥高中的喜讯；
应酬了一上午，她确实感到疲乏，沉沉睡去。
苏夫人轻声哄着，面上溢满幸福的笑容。
官道上苏老爷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两个威风凛凛的儿子；整个云极国无人不知苏老爷是何人，夹道都是一副恭敬肃穆的样子。
道旁立着的小商小贩，门铺庄子，苏老爷看着穿梭往来的人群，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自己与战士们边疆征战抵御外敌，就是为了守护着云极国的一片安定，现今江山平定；百姓们安居乐业，也不枉费自己当年弃文从武，匡定社稷的一番心血。
或许乾坤盛世，就在前方！
苏夫人的轿子紧跟其后，队伍最末是今日皇帝的大批赏赐。
绸缎与黄金已经不算最显眼的，玉器鼎列惹得一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云梁帝的诸多赏赐，随着宫中内侍一路上敲锣打鼓，浩浩荡荡——
国公夫人小甄氏今日去普济寺上香归来，路过容华绣纺。
这间绣纺是京师规模最大的几大绣纺之一，绣坊外沿着院墙，好些卖针线，染料，花样子，绸布的小摊，趁着容华绣纺京师内的名声开了一整个街沿；大半城的姑娘小媳妇们都爱到这里采买女工用品。
国公夫人望着那一排排的摊子上的几位女客有些出神，想起自己年轻婀娜苗条的身影穿梭在各个摊位上挑选彩线；眉目绰约，楚楚风致……
若是尧郎还在世的话，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国公府这样一个虎狼窝。
可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
国公夫人今日便装出行，未带过多的仆人丫鬟，只与刘妈妈同乘一辆马车，此时好巧不巧被堵在巷口。
刘妈妈掀开帘子一角，国公夫人侧了侧身子；
眼角扫过街面，苏全忠威风无双，身边两个儿子也是豪杰俊秀。
国公夫人知晓那轿中的女子，此时面上定是眉眼含笑，再一不小心瞥见轿子后几个做工考究的檀木箱子，一看便知是宫中之物，这规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别人家得了这样的赏赐，国公夫人可能还会面上替这家人高兴高兴。
可偏偏——
帘子垂下，国公夫人的面色当即幽深难辨，
“娴儿怕是又得了什么赏赐了吧！”
国公夫人不经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霎那间一行热泪涌上心头；
自己刚作了法事，送走蓉姐儿的冤魂，却要在此刻看见那丫头风光的样子。
真是恨也恨死了！
国公夫人面上幽沉沉的，垂眸抹着眼角。
“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左右那也不是真的蓉姐儿。”
“今日权当做善事罢了，夫人您仔细伤了身子。”
刘妈妈自小跟在国公夫人身边，最是心疼，忍不住低声劝了两句。
国公夫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刘妈妈的思绪来到半个月前：
虽说小主子走失也有十来年，虽说是拿出了当年的玉佩，可这脾气秉性，别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刘妈妈心中也是起疑的；
三两日后，等夫人派了可靠的亲信查验清楚，没想到柳姨娘此人竟敢如此大胆假冒国公府小姐；
国公夫人面下似有一丝怅然但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是满腔气恼将自己所在佛堂内大闹了一通；
刘妈妈当下觉得夫人一定会快快送走柳姨娘，或者一时气恼拿大棍子打出去；
当夜，国公夫人似是一时之间心力憔悴后由怒转忧，在后院佛堂念了一夜经。
刘妈妈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归于平淡；
没想到第二天，国公夫人就大张旗鼓给侯爵府送了拜帖，亲自去求老侯爷放人归家；国公府虽是架子垮了，但好歹还有些脸面，又是一个妾室，也就随着国公夫人的心意了；
至于柳姨娘屁股后面的一堆烂账，青小娘以及肚中孩子两条人命，国公夫人拿些钱财权当买下了……
街面上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国公夫人揉着一边的额角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似是心有不甘——
国公夫人眼尾流过一丝怨毒神色，咬着手帕，双眸中满是血红。
声音沉沉，
“你不懂！我就是恨这个！若是我的蓉姐儿回来了，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忧心伤身。”
等了几刻，人潮仍未散去，国公夫人终于恢复了神色，
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攥住，
“且等着吧！日子还长呢！我绝不会让那丫头如意的！”
马车在巷口艰难掉了个头，朝着另一条更远的归途驶去。
——
苏老爷苏夫人归家一脸喜气，苏少暄恭恭敬敬迎了出来；
便即刻安排内院的几个得力的清点入库，登记造册。
苏夫人苏老爷早已商议妥当，将今日圣上赏赐挪出一份，放到崔小姐的聘礼中。
恰巧苏夫人家中的窦舅妈，也已打探清楚崔家的意思，欢欢喜喜被请进了内院，迎面碰上一脸微红的苏少暄。
“舅姥姥”
窦舅妈满脸笑意望着长身玉立的苏少暄，忍不住频频点头，你别说真得是才子配佳人！
这崔家小姐和自家少暄当真是极好的姻缘！
“娴姐，今日我可是奔了好彩头！”
窦舅妈为人热情，今日又是极喜庆的大好事，见了迎上来的苏夫人便喜笑颜开的。
“母亲，舅姥姥，少暄告退！”
苏少暄声音有些喑哑，顿着几步还是逃了。
“瞧瞧，咱们少暄这是害羞了不是！”
“娴姐，事成了！”
窦舅妈端过房妈妈递过来的香茶，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下的笑意。
窦舅妈是个急性子停不了一刻，欢欣说完，还是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气。
从递了拜帖入府，崔家表现的样子就是极为看重苏少暄的；自己不过是陪着走了个过场，两个年轻人心中早已是相互喜欢了。
没费什么口舌，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窦舅妈实在心中欢喜。
窦舅妈高兴吃了盅热茶，捻起桌上的茶点，选一块枣泥糕尝了起来。
苏夫人面上的笑从未停歇，
“舅妈，您稍坐，拟好的聘礼单子还有几样要加上，一会儿少不了还得麻烦您跑一趟崔府！”
“好说，好说！”
苏夫人让人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果品谢礼，又从刚刚赏赐的绸缎中，选出两匹适合窦舅妈的。
“舅妈，这是圣上御赐的锦缎，少暄的婚事蒙您费心，订好了日子舅妈可一定赏脸来喝杯喜酒啊！”
“哎——哎！”
“哎呦，瞧瞧！快瞧瞧，这可真是御赐的东西，陛下还真是倚重苏家啊！”
苏夫人的礼数自然是最周到的。
自己与老爷，心中对于崔小姐是极满意的，加上苏少暄心中爱重，苏家定不会亏待她。
——
养居殿内，内侍官正在候旨。
佟阁老携今科主考官、副考官面圣，半躬着腰的高云湛接过一份名单，恭恭敬敬呈给云梁帝。
“哦！佟卿，可是今科前三甲的名单？”
“为朝廷遴选栋梁，你一把年纪，真是辛苦。”
云梁帝近几年来更加醉心修道长生。
前些年还要稍稍顾忌的春闱，最近几年更不上心，只勉强指定一位内阁中德高望重的阁老参议，其余主考官、副考官都懒得自己任命，全都要内阁推选。
三朝阁老佟子仪今年已是七十五岁高龄，发须皆白，
佟阁老俯身磕头的头，又低了低。
云梁帝随口勉励了几句，手指摊开黄帛，也难免心中激荡；
云梁帝有些颤颤巍巍的手抚了抚名册，有些浑浊的眼珠定睛看去，却发现了榜首竟是苏辰文的名字。
云梁帝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诧，兵部刚刚奏报本科武状元是苏全忠的三子——苏辰武；
好在自己已经压在手中密而不发。
万万没想到——
这苏家！竟将此次的文武状元全部收入囊中……
云梁帝眯起眼睛，怒声呵斥道，
“佟子仪，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