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若按照规矩,前来浮玉山庄买马,是不可带马和兵器进入山庄,这是为了避免商谈不和发生火拼。
而浮玉山庄也一直颇有义名,没有传出过扣押或者对客人动手的事情,毕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名声。
不过世子殿下何时曾在意过规矩,他今日来可不是简单的买马,怎么能让手下人空手进去?
嬴易淡淡说道:“谢大公子,你是知道的,我身后这些都是刀口舔血的兄弟,向来战马和兵器都不离身。”
感受到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谢锵皱眉道:“这位……将军,这是浮玉山庄的规矩,就算前几次九塬城的其他将军来买马,也遵守了我们这儿的规矩,还请不要让在下为难。
如果诸位不肯下马,就请打道回府吧。”
嬴易闻言一笑:“谢公子说的是没错,不过那是以前了。要知道我听说浮玉山庄庄主娶了晋国来的新夫人之后,就和晋国走得越来越近。
前不久我们世子殿下从京城远赴九塬,半道上就遇到晋国派出的刺客截杀。
现在谢公子又打算赶我们走,莫不是已经打算彻底投靠晋国,和我们离国为敌了?”
嬴易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让谢锵背后一凉,瞠目结舌。
一番话颠倒黑白乃至血口喷人的厚颜无耻者,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过是因为对面不想遵守规矩,所以才谢绝交易,结果被嬴易这么一张嘴,直接扣上了欲与离国为敌的帽子。
谢锵伸出手指指着嬴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嬴易在京城混迹在世家恶少、纨绔子弟中,对以势压人和强词夺理的骂人功夫都颇有研究,自幼饱读诗书的谦谦公子谢锵论口头功夫自然是论不过他。
更何况今天嬴易便是来挑事……啊不,是来敲打这个浮玉山庄一番的,自然不会客气。
谢锵还算有些涵养,没有急得和嬴易争论,只是苦笑着道:“将军,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这件事情我做主不了,请等我传讯给庄主以后,再回复各位。”
谢锵吹了一声口哨,抬起手臂,一只青色鹰隼就落了下来,他提起一只细笔迅速写了封短信,塞进鹰隼脚上的信筒中,然后将其放飞。
这种鹰隼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扑棱棱直接落入了浮玉山谷中的一个楼阁中。
嬴易平静的看着这位谢家公子,没有急着动手。
这位谢家公子听说武力不俗,但也许是因为家族经商的缘故,身上却没有武人的那种气质,反而彬彬有礼,而且少了江湖险恶的磨砺,有点太过于淳朴。
圣人言,君子可欺之以方,说的便是这样的人。
说起来嬴易前世也是个淳朴而眼神清澈的大学生,两世为人,这一世的经历比前一世更加丰富得多,世道也更加野蛮得多,已经让嬴易从一片白纸染成了黑的。
然而谢锵淳朴到心已经黑了的嬴易都有点不好意思欺负他,所以就给他一个面子,等那位庄主传讯回来后再动手。
反正那位庄主肯定也不会同意让离国的兵马直接骑马带兵进入浮玉山庄,结果都是一样的。
回信很快就从山谷内传回来了,鹰隼飞落,谢锵抽出信筒中的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叹了口气。
不如他所料,回信的笔迹不是父亲谢温义的,而是二娘王夫人王彩貂。
说是请求庄主的意见,然而现在庄里的大小事都是二娘在管。
谢锵也没奈何,只能叹了口气:“抱歉,按照吩咐,在下依旧不能让诸位直接进入山庄。”
“早猜到了,而且谢公子是个脸上藏不住城府的人,下次在旁人面前读信的时候,最好不要流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
谢锵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
嬴易哈哈笑道:“谢公子真是个趣人,有没有想法到九塬城入仕?若是谢公子肯来九塬城,我保谢公子起步就是参将位置。”
对面前这位有着赤子之心的谢家公子,嬴易起了爱才之心,刚才动用了观命神通窥探了一下谢锵的未来。
虽然观命神通只能窥见一幅画面,而且命运和未来也不是既定的,而是可以改变。
不过利用观命神通,可以比较直接的看到一个人的潜力。
在嬴易看到的未来中,谢锵身着晋国样式的将铠,腰间挂着印信,成为了晋国的一位实权大将,潜力不低。
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留给晋国,得提前收下调教才行。
嬴易身旁的慕容梧桐闻言有些惊讶。
参将官职已经不算低了,离国军制,校尉掌兵一千,参将掌兵三到五千,算是军队中的中上层军官。
连掌握赤血营(赤血铁骑和神机营合并后的编制)的慕容梧桐,掌握的兵力也只相当于一位参将。
当然,因为嬴易和作为世子亲军的赤血营的特殊缘故,慕容梧桐在九塬城军中地位也较为特殊,掌兵虽寡,但实际地位很高。
看得出嬴易确实看重谢锵的潜力。
不过谢锵自然不可能答应,自己在浮玉山庄当少爷当得好好的,结果有人要你去参军给他当手下,他肯定不会乐意。
谢锵直接摇头拒绝道:“多谢将军好意,不过在下作为谢家的继承人,不可能抛弃山庄前去参军,将军还请回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锵做到这般态度,换做其他人可能要么就遵守浮玉山庄的规矩留下马匹和兵器进去,要么就真的打道回府了。
不过换做本就是来敲打浮玉山庄的嬴易,那就大不一样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所以离国京城百姓都知道,世子殿下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世子殿下挥了挥手道:“既然谢家不让我们进,就别怪我们充当一次马匪强闯了。”
嬴易身后的八百赤血精骑高举起手中的赤红战刀,发出狮虎一般的战吼,红色的刀身像是燃烧的火焰,座下的枣红马不停的用马蹄摩擦草地,不安的躁动着。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原野上的风吹来,谢家的马匹闻到这股如影随形的血腥味,皆是受惊不安。
真正上过战场的战马和未曾上过战场的马比起来,二者完全不像同一种生物,区别就像野生的狮虎和养在动物园、马戏团里的狮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