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看看未来的食粮
“咚！咚！咚！”
厉炅刚站在曾经陶土像所说的神社中，周围就响起了空灵低沉的敲钟声。
天幕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随着铜钟敲响的动静，混乱地转动着，微微凸起的虹膜和瞳孔相互摩擦，发出黏腻的响动。
最后，所有瞳孔齐齐对准了底下的铜钟，还有厉炅。
红眼睛的鬼怪恹恹抬头瞥了一眼。
“咕……叽啾……”
更多黏腻的声响传来，天幕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顷刻间重新恢复了混乱转动的状态，没有一个敢再聚焦于地面。
见此，厉炅算不上满意地收回视线。
静立片刻。
“嗒、嗒、嗒……”
鬼怪抬脚向铜钟走去，出于情绪的匮乏，下摆已经残破的冕服没有激起他的不满和不适。
“嘎——嘎——”
三三两两的乌鸦在旁边落下，那些腐臭空洞的身躯跨在枯枝上挥打翅膀，尖利的鸟喙已经泛出骨头的森白。
它们空洞没有眼球的眼眶直勾勾对准厉炅，闪烁着某种诡谲的意味。
“嗒、嗒、嗒……”
行走在石板道上的厉炅只是慢吞吞扫视着周围深不见底的水井，爬满惨绿青苔的石碑，刻字的墙面……
他仿佛对“乌鸦”的窥视一无所知。
——把所有窥探的途径全部隔断的话，阴面要怎么发现他的踪迹，它又要怎么逃跑，怎么被引诱呢？
阴性的力量暴虐，反复无常，时常会窥探自己没有吃下肚腹的“食粮”，这无关思考，是赤裸裸无法抑制的本能。
厉炅偶尔会去阳面看看就是这个原因——吃不到，先看看，迟早会吃到的。
红眼睛的鬼怪断裂的喉头滚动，这一段时间没看阳面，他又想吃了。
抑制住那股漫涌上来的食欲，在令人厌恶的窥探感之余，察觉到欲望开始拉扯意识，厉炅神情更加阴沉。
饥饿……比所有本能都要更加深刻的本能，源自于平衡。
除非“吃掉”平衡，否则饥饿永不会停止，只能重复进食、饥饿、吞噬同类、继续饥饿的循环。
平衡在外与在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按照厉炅给自己制定的计划，等他吃掉阴性的所有力量，然后再吃掉阳性的，就差不多吃掉了平衡。
内部的平衡一旦构成，失去的一切都将回归。
包括情绪……
想到这里，厉炅抬眼看空空荡荡的神社，目光是难以捉摸的包容和恶意。
逃吧，都逃走……
阴面地界混乱，逃再远也逃不掉的，最终还是要成为他的诱饵，或进入他的肚腹。
无论如何逃亡，都将以同化收场。
红眼睛的鬼怪懒得去追那些弱小的东西，他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周围所有鬼怪的所在地，所有物件的架构与放置，皆无所遁形。
哪怕是远方正在上演的所谓“百鬼夜行”的闹剧和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玩家，在厉炅眼中，全部清晰可见。
他所到之处，他无所不在。
四下看了看，厉炅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缓慢眨动着鲜红的眼睛，鬼怪安静坐着的时候越来越像一具尸体。
然而，厉炅的情绪越来越匮乏，不却代表他的思维也会同样迟钝凝滞。
原先的计划已经破碎，现在他该好好想想，怎样把阴面和阳面都吃进肚腹了。
阴面和阳面存在久远，体量极大，哪怕它们是没有意识的东西，也并不好对付。
阴面吞噬的本能过于外显，倒是可以引出核心力量吃掉，阳面就不太好处理。
厉炅一点点思忖着。
阳面的力量过于温吞、宽厚，连饥饿进食的举动都少，它对同类主打一个一视同仁，不管谁来戳都不动。
阳面平均铺散开的力量，在各处都没有着重点，它极度平缓的一切让人无从下手。
如果不用水磨功夫，就只能另辟蹊径。
厉炅吃掉阴面的举动已经谋划了好几年，失衡的影响逐渐体现，他现在不想等了。
在眼皮缓慢的眨动下，鲜红的眼珠中流露出的恶意越来越明显，厉炅对平衡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然后被强行压制……
“嗒嗒……”
手中盘弄的眼球碰撞，厉炅思索对策的思绪逐渐回收，阴沉的鬼怪缓缓咧开嘴。
阳面那个曾经的“祀”……或许可以作为阳性力量的漏洞……
在这里枯坐许久，厉炅懒得再等下去，他招了招手。
“咚！”
还在不停干呕的林阙滚落在石板地上，非人的身躯狼狈趴在地面上扭动，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奇怪东西导致的。
青年“咕噜噜”滚了好几道，才慌忙爬起来，表示自己没有偷懒，一直在按厉炅的指示行动。
“厉哥！我练手好了，都好了，现在是要把这里埋起来吗？”
“嗯。”厉炅点了点头。
“好的，我马上行动！”林阙匆匆调动起力量，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他赶紧将鲜红的力量散开，吞噬起这一块阴面的边角。
阴面本来就混乱，只要吃掉连接的脆弱部分，剩下的就会自动偏移。
林阙没干过这种事情，现在全凭直觉，说不手抖是假的，但他只要瞅一眼椅子上端坐着的鬼怪，就立刻什么颤抖都没有了 ，做事非常爽快！
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啊啊啊——”鲜红的力量隐没在各处，很快将大片的阴面撬动，鬼怪的哀嚎声四起，林阙充耳不闻。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不让周围的动静影响到厉炅，生怕厉炅感到不满。
良久，林阙又觑了觑厉炅，他打起精神，状似不经意道：
“厉哥，我可以回一趟阳面吗？”
“理由。”
不过片刻未见，红眼睛的鬼怪似乎更加阴沉，神情更加恹了。
“咕嘟。”林阙喉头滚动，老老实实给出自己的理由，“我想去研究一下怎么当个合适的诱饵，阳面有人可以和我一起想。”
林阙口中所谓的有人自然是指分管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指代性，毕竟掩饰了也没有用。
这个理由……在林阙看来，厉炅是绝不可能手把手教林阙怎么当诱饵的，他能给句提点都算是不错了。
分管局再怎么说也跟阴面打了很多年交道，或许怎么对抗阴面让他们焦头烂额，无从下手，但要讲如何吸引阴面注意，分管局还是有点心得的。
“……嗯。”厉炅并不觉得阳面除了那个不再是祀的“祀”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林阙帮助，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好饿，又想吃阳面了，先去看看。
去看看我未来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