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归属
下一刻，不止是歹客殇，所有被封锁静止的事物都寸寸崩裂开来，错位的断面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在人类瞪大的眼球映照下，它们陡然消失，下坠，沉入某种存在的肚腹。
“咔咔……”
迎着拘灵错愕惊恐的视线，林阙空洞着眼，歪歪扭扭站立在碎裂的废墟中央。
要…把自己……拼回去。
一片狼藉中，响起一些非常细微的，黏腻的响动，林阙刚被掏空的血肉和内脏蠕动着靠近他。
不规则的肉块们收缩跳动，一点点贴着林阙冰冷的皮肤窜上来，然后钻进空无一物的胸腔和腹腔，回到它们该回的地方。
林阙胸前那几根被盲杖顶出胸腔，像炸开了花般的肋骨“咔咔”响，它们缓慢且让人头皮发麻地扭动着，也收回了原处。
随后，破破烂烂的衣服下，林阙重新变得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躯干里传出黏腻瘆人的搅动声——是那些内脏和骨骼在调整自己的位置。
所有伤口都在愈合……除了头颅上原本存在的那些。
林阙似乎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在杀死一个巡查后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呆呆伫立着等待自己慢慢恢复。
分管局不知为何，没有向这个场地派来查看和控制局面的人，现在除了拘灵外，这里已经没有第2个人了。
不过几秒，最边缘处的拘灵退开……
“咔咔……”
林阙忽然动了，他迷茫的意识感觉到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降临。
“噔噔噔！”
甚至来不及多想，这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非人青年后退，转身就逃！
“咔咔……”
大片大片的裂缝在林阙脚下产生，然后像歹客殇一样塌坠进未知的地域……
“洽——”沙地里悄无声息钻出没有边际的黑雾，丝丝缕缕，散开又缠绕，飞快紧随其后！
更大的危机感压下，林阙空洞的眼睛没有偏移，只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墙壁。
只要他碰到，墙壁就会碎裂，然后下坠，沦为他力量的一部分，打开一条逃离危险的路！
学会了力量的使用，林阙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从他转身，到身形出现在几百米开外的墙边不过半秒。
然而，零号显然比林阙更强，而且更有经验。
在黑雾疯狂蔓延的阻止和包围下，林阙的手卡在距离墙面不到半寸的距离，再也无法寸进。
这个距离像是故意的。
双方僵持数秒。
“咔咔……”
被控制住的林阙移动脖子，回头，从感觉上讲，他觉得抓住他的这个东西是想要吃掉他。
林阙很疑惑，为什么它还不动手？
“噗嗤——”
正在林阙疑惑时，一条白布穿透他的腹腔，缠绕上那枚铜钱。
“放开……”
林阙眼神变了变，艰难抬头，神情凶狠了许多，求生的意志再次占了上风，他想活着！
“放开我！”
“咔咔……”
四周响起一道道古怪僵硬的声音，像是在扣锁，围住林阙的黑雾一缕缕崩散！
“嘶——差点以为我真要死了！”
歹客殇的声音忽然传出，随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两道活人气息让林阙愣了一下，黑雾崩散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林阙生锈的大脑终于重新转动。
零号在这里……而且制止了他的举动……零号从他的肚子里掏出了吃下去的东西，指歹客殇……
所以……零号的补偿……不止那几个问题！
今天在这里看着也是零号做出的补偿。
如果死的是林阙，零号也会提前制止，然后让林阙再尝试激发一次。
林阙想到这里，彻底停下了反抗的动作——零号比他强太多了，反抗其实也是没有第二个结局的。
分管局的行为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他妈的！他凭什么要濒临死亡啊？
林阙根本不喜欢在生死之间反复横跳，他就想活着！
但不激发力量就不能活着，激发力量也不一定能活着……
意识重新清晰起来，林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当零号的白布缓缓抽离，钻回黑雾深处，他才抬头。
像是忽然想透了什么，林阙顶着一头血，认真道：“你杀了我吧。”
“林先生，话别乱说！”歹客殇紧张的话语急急传来，听起来比林阙自己还紧张他的命。
分管局花那么大力气，甚至请零号来，就是想让林阙这个同化源拥有力量的同时又可控。
现在力量有了，人也可控，但人想死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林阙没说话，他以前是人，现在也希望自己是，他作为普通民众时被分管局保护过，他身为玩家时向分管局求助过……他不介意帮助分管局……
但林阙真的受不了个个都让他在生死线上走一下！他还不如死了呢！
黑雾流转，周围一时间很静谧。
半晌，仿佛千万人共语的声音才饶有兴致地响起：
“今天过后，你死的概率就会降到最低点，你确定现在要死吗？”
“什么？”林阙不可置信。
“过来，我答应了他们，回答你的问题，我不会杀你。”
黑雾散开些许，林阙才发现周围已经不是乱糟糟的打斗场地，而是挂满白幡的昏暗木楼，他脚下踩着的木质地板好像被虫蛀空了，吱嘎作响。
“咕嘟嘟……”
在林阙面前不远处，出现一套木质的桌椅，一道白影正坐在椅子上沏茶。
滚滚黑雾沸腾着顶开杯盏，从杯盖和杯身的缝隙里头渗出来。
脸部不断扭曲变化的白影向前推了一盏茶，随后对林阙敲了敲桌面。
“坐。”
反正情况也不会比死掉更差，林阙几乎是心情毫无起伏地坐上了那张木椅。
“你好，同类。”
楚斯率先开口，又道，“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林阙试探，有些小心翼翼。
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啊？
“嗯，你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什么意思？”
楚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让你复生的东西不是你的，它不是你铸的……你用了什么，就得替代什么……所以，你的归属已经不是你的了。”
“看似独立，实则附属，这是你现在的存在形式。
如果刚刚你面对我，求生意志再强烈一点，你就会发现你的能力不止于此，你还可以通过归属的联系……”
在林阙不解的视线下，楚斯忽然抖了个机灵：“摇人代打！”
？？？
林阙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
听是听懂了，但摇人？
厉炅找过来真的不是先杀他吗？这算哪门子的能力？
只能说……不愧是坏消息。
“好消息呢？”
“恭喜你，用的不是自己铸造的东西，否则，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要撕毁承诺了。”
楚斯缓缓抿了一口茶，道，
“不止是我，你可能都走不到我面前，在力量激发的瞬间，就会被阳面吃掉，或者被阴面吞噬，也有可能被‘他’吞下肚腹……
阴性的力量即将统一，我们不会允许再有新的同类，来搅浑水。”
“不过，这个消息有一个附赠的好消息——我们对待没有利益冲突的同类，还是很包容的。
所以阳面不会想让你死，你没去阴面前，阴面也不会冲过来让你死……
对了，包容者范围不包括我。”
“为什么？”林阙彻底缓过劲儿来，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好奇起来。
“哦，因为我没素质，我平等讨厌所有非我的……同化源。包括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