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零号介入
又只剩下一个厉炅了……
林阙牙齿有点打颤，但也没先前那么害怕，他沉默着，一点点往后挪，寻求一点距离上的安全感。
厉炅没有动，倒是周围的混乱更加明显，林阙头皮发麻，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在塌缩，很多色块压迫过来……
“厉哥……我，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林阙吞了口唾沫，又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提醒厉炅，“您不是说要送我走吗？”
“你去哪里？”
厉炅终于抬了头，黑发散乱在脸上，像是锋利的裂缝，鲜红的眼睛充斥满非人感，他一点点咧开嘴笑了，重复。
“你想去哪里？钥匙，不，不合格的钥匙……”
“噔噔噔！”
林阙倒退好几步，瞬间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直觉不断拉响警报。
相信自己的直觉，林阙一咬牙，没等厉炅发难，他转身就跑！
人类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厉炅在原地注视林阙跑远，没有什么反应，他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的棺材上，垂着阴沉的脸。
也合上了鲜红的眼睛。
散乱的黑发顺着“重力”下坠，没有半点偏移或动弹，棺材和人影，在无风的昏暗环境中显得分外可怖。
随着一声声喘息声靠近，活物的气息也在靠近，然后停在不远处，又再次远去。
远去又靠近。
逃不开，也不敢回来。
如此往复数次，林阙好像终于没有力气了，也或许是认命了，他回到棺材下，仰头看厉炅，扯出一个尴尬又腼腆的笑。
“厉哥……我就运动运动……这，这地方还挺大哈，怎么出去啊？”
硬着头皮扯话的林阙压着自己直觉的不断警报，见厉炅不说话，他胆子大了点，又在厉炅反应的边缘尝试试探：
“刚刚的事情我也不想的，我们人类是比较脆弱……
这里又和您有关，游戏里那点力量根本就不够用……我才会站不稳……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
“我多注意，您看……”
林阙缩了缩脖子，还是硬着头皮道：
“厉哥，您看，我在这里也不好是吧？我怎么……”
“这里是我，我不想让你出去。”
厉炅终于开口，他歪头陈述，
“钥匙，锁里的东西出来了，现在我不需要锁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还……怎么还？
林阙脸僵了一瞬，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还的问题了——这个情况，他哪怕硬揣着东西，也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自己把东西交给厉炅，或者被厉炅杀掉抢东西，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问题是……林阙不知道该怎么还。
“不知道怎么还给我吗？”
厉炅语气有些疑惑，但却漫不经心的，好像并不重要，他说，“没关系，开心一点，我自己来拿。”
自己来拿？林阙一愣，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根本开心不起来。
不需要锁了，那钥匙呢？
林阙还没来得及有什么举动，他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让他临死前开心点。
“嘀嗒、嘀嗒……”
猩红的黏腻顺着脸颊滴落，又糊进了眼睛，模糊视野。
数道浮动的扭曲的鲜红贯穿了林阙的头颅，它们不断扭动，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送到厉炅手上。
“哦，原来是这个——我把他做成钥匙的记忆。封锁记忆的也应该是一段记忆。”
厉炅把那点记忆拿回来，然后操控那些鲜红吞吃掉身下的棺材，他稳稳落在地上。
“咚！”
靴子踏上实面和人类躯体砸落在地的声音重合，厉炅瞥林阙一眼，顺便看了看缓缓跟上自己的李熄，转身走入混乱的色块中。
几句话语，逸散在空中。
“走快点，‘我’，‘我’还在等着。”
“锁在失效，我要醒了。”
“我将回归我。”
李熄脖子一卡一卡，似乎看了地上的林阙一眼，但又坚定地一步步离开。
原地只剩下一具渐渐失去生机的尸体。
林阙仅存的一点意识已经无法思考，他眼前很模糊，鲜血和脑浆渗出，厉炅收回了那段记忆，却好像没有收回让游戏继续存在的力量。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冰冷，意识却还在游戏的支撑中维持清醒。
“嗒嗒嗒……”
“锵锵——咚——”
“沙沙沙……”
在混乱的色块中，各种响动窸窸窣窣，有无数的事物在赶往地域中心，在靠近名为“厉炅”，对它们来说名为“我”的存在。
色块无声无息，塌缩，挤压，而在恢复清晰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残破。
这并不代表那些残破的景象就不是厉炅了，那可以是手，可以是脚，它们是肢体和意识能够随意掌控的部分……
那些留下来，没有靠近的，是厉炅已经完全吞噬殆尽，半点不需要收回，反而收回会让阴面更快发现他的事物。
“嗒、嗒、嗒……”
有脚步声在靠近，带着煤油灯的光晕，如果有人在看，就能明显感觉到它也是向中央而去的，但最后却停留在这片空地上。
“怎么回事？死的这么惨？”
寿衣厉炅惊讶，捧着脑袋擦了几下，又仔细望着地上的林阙，他愣了愣，“都和你说其他‘我’不好说话了。”
厉炅惊讶完，沉默下去。
良久，拎着煤油灯的寿衣厉炅揉了揉额头，他看着地上还有点余温的尸体思考起来。
虽然只有棺材厉炅得到了锁在林阙身上的那段记忆，但在这个“厉炅”即将彻底醒来的时候，所有记忆中的“厉炅”都知道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呃，有点像资本家。
虽然寿衣厉炅不知道资本家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叹气。
抓过来用，强迫别人当钥匙，用完就杀，啊不，甚至还没有用完，只是中途出了岔就杀掉……
这样不太好，既没礼貌，又显得他不像个好东西。
看林阙这样子，死不瞑目啊。
提着煤油灯，寿衣厉炅再次叹气，他慢腾腾从兜里摸出一枚刻字的镂空黄铜钱币，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弯腰把铜钱塞进林阙嘴里。
其实也可以塞进脑子裂缝里，但玩家这种活物太脆弱了，厉炅担心自己一个塞不好，林阙脑袋会炸掉。
“嗒、嗒、嗒……”
提着煤油灯，捧着头颅的身影渐渐远去，厉炅没有再看林阙——他又不会救人，接下来能不能活得看林阙运气。
……
如果远距离观测。
厉炅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从外部看，像是一枚暗色，但色彩斑斓的巨卵，横跨阴面与阳面，而现在这颗卵在往内收缩。
由于林阙这个重点保护对象，李熄这个“火种计划”成员，还有拘灵这个堪称最年轻的巡查一起失踪。
分管局自然高度重视，第一时间派出了最多的人手，加上众多专家的分析。
在拼命寻找下，分管局很快监测到了这里，但他们具体能“监测”到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负责搜救的成员派下来了，却无可奈何——阴面日渐混乱，他们甚至无法准确进入附近的相关区域。
尤其厉炅所在的地方还会动，外面的人能不能进去是个未知数，而进去的人，既没有消息传出，也出不来。
这种情况下，局面完全陷入被动，分管局第一次感觉几千年的底蕴像个笑话，他们束手无策。
直到现在，
看着特殊监视器里凭空出现的滚滚黑雾和木楼，分管局终于下达了撤退待命的指令。
这件事显然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