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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大红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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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呢……”

    还被绑着的杨沉雎笑得有点僵硬,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可他话音未落,便被纸人猛的往门口一推,紧接着又被不知何处袭来的红绸一裹。

    杨沉雎眼前一黑,等再睁眼已经换了个地儿。

    耳边只听红绸“哗——”一声抖动,先前喜庆的音乐全没了,他手脚也能动了。

    抹了把额头的血,杨沉雎没表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他一边扯开红绳,爬起来打量起周围,一边从旁边摆置红烛的桌上摸了个花生红枣塞进嘴里。

    “咔咔……”

    四周寂静,死气沉沉的昏暗房间挂满了红绸,却不显得有多喜庆,透出一股子陈朽衰败的味道。

    坚硬崭新的木质雕花门窗封得很死,半点风都透不进来。

    整座房间只有摆着长嘴酒壶的桌面上才搁着一对龙凤红烛,烛光跃动,明明灭灭。

    红烛烛芯燃烧簌簌作响,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双袖交叠在腿上,坐于雕龙画凤的槐木拔步床,从红盖头的轮廓上看,它似乎是低着头的,轮廓显得有点瘪。

    这大鬼新娘子正对着被封紧的门口,也正对着杨沉雎,不发一语。

    在桌边自觉找凳子坐下的杨沉雎嘴里还塞着干果,笑吟吟的,说话含糊不清。

    “哎呀,我又不是不会听话,何必呢?

    亲爱的,或者你觉得满头血比较喜庆?提前说一声嘛,全身血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你看——他了?”

    红盖头下幽幽传出阴森尖利的女声,它顿了顿又重复。

    “额滴相公啊——你,看他了?”

    “看,让我想想,谁?那位祭主?我看了哦,亲爱的……”

    “咚!”

    杨沉雎瞬间从椅子上被压摔到地上,紧接着喉咙一紧,刚刚吞下去的干果蠕动着从食管里爬了出来,带出一团团裹挟着腥气的血。

    张了张嘴,杨沉雎盯着被嚼碎的干果,叹了口气——真可惜啊,他人还饿着呢。

    “夫君啊——祭主不——可——视——”

    新娘子站了起来,一双绣花鞋停在仍然没有懊悔表情的杨沉雎面前。

    “嗒……”

    小巧的三寸绣花鞋踩在杨沉雎脖子上,仿佛唱戏般哀怨的女声又起:“咱这般祭品呐——这般活牲——怎生得——望——”

    “那祭台——高立——额等早晚该是——他掌中物什——怎可——无礼?”

    “噢——可我看都看了呢——亲爱的!”

    杨沉雎仰头看这只大鬼,手已经勾到了腰间的令牌……

    “咔!”

    绣花鞋转了个道儿,对着杨沉雎的手腕重重踏下,骨裂声在一片死寂的房间里分外清晰。

    “……”杨沉雎脸皮抽搐两下,额头冒了冷汗,他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痛的!

    “夫君呐——入额家门,插嘴耍滑——可万万——要不得——”

    新娘子幽怨的话语百转千回,那音调好似在唇舌间绕了又绕,而踩在杨沉雎腰间手腕上的绣花鞋力道仍然在加重,周围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死气……

    “咔咔……”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看了,肯定尊敬那位祭主,娘子人美心善,原谅我好不好?娘——子——”

    察觉到自己有变成一团肉泥的可能,杨沉雎果断服软,改口哄着这尊大鬼。

    “夫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嘻嘻……”红盖头下传出几声长短不一的嬉笑声,阴森的话语转而温婉起来。

    “罢辽——祭主没叫你去死,那便罢辽——喝了这桌上合卺酒——与额早早——歇下罢……”

    此话刚出,新娘子话锋一转。

    “额滴夫君——方才所言——可还——当——真?”

    所言?

    杨沉雎眸光闪了闪,忍着疼试探道:“浑身血?”

    “夫君果然当真!真真君子!喝完这黄酒额就准备扒皮!扒完咱便继续就寝!”

    红盖头下传出的话语显得很高兴。

    无话可说的杨沉雎惊叹地“呀”了一声,这大鬼的想法,果然猎奇!

    “这不好吧?亲爱的?”

    “夫君——可是——要变——卦?谎者当吞——千——根针!”

    刚刚挪开的绣花鞋好似威胁,再次踩上了杨沉雎,这次是脖子,精巧的鞋尖在凸起的骨骼上缠绵般摩挲打转。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隔音好吗?万一打扰到他呢?你就不怕那祭主生气?亲爱的?”

    “夫君——大可放心,这儿乃是——额滴闺房——那——祭主——定不会注意……”

    “所以,就是说这里发生什么都可以?”

    杨沉雎笑,看着收回绣花鞋,挪着小步子前去倒酒的嫁衣大鬼,担心引起大鬼注意,他也不爬起来。

    又觑了觑周围场景,杨沉雎确认自己这次不求救真的是要死了。

    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杨沉雎呼出口气,张嘴就是一声短促的话语。

    “雎鸠救我!”

    只一瞬。

    瘆人森冷的铃铛声骤然充斥整座房间!

    “叮铃铃——铃——铃——”

    紧接着,周围的木质物件都开始抽条,发芽,长出一颗颗蠕动着的圆润眼珠,一张张长满獠牙的大嘴,一条条惨白的纤长手臂……

    “咔咔……”

    墙壁抖动,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像是某种动物的内脏,家具开裂,里面透出窥探的视线,还生长出结成团的湿漉漉毛发……

    整座房间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向四周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恶意!

    “咦?”还趴在地上的杨沉雎有些惊异的瞅了瞅红烛边——嫁衣大鬼没动!

    可不等他思考,一只苍白的,湿滑的手忽然搭上,扣紧了杨沉雎的肩膀,紧接着是第2只,第3只,第4只……

    一团插满发簪,乌黑发丝冗杂缠绕的阴影从杨沉雎的脊背浮升而上,周围所有“嘴巴”齐齐张开,仿佛带着仇怨般的语调四起。

    “平——安——”

    “平——安!”

    “平安!”

    “嘻嘻嘻……”

    有嬉笑声从桌边嫁衣的红盖头下传出,和雎鸠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

    阵阵阴风通过缝隙透进房间,在不大的空间里肆虐,繁复嫁衣摇摇晃晃,仿佛受不住这般大的风。

    一只衣袖微微抬起,朝向杨沉雎。

    “簌”的一声,桌上红烛瞬熄。

    “哗啦啦——”

    沉重且华丽的红盖头被骤然掀开,底下的新娘露出面容。

    “嘻嘻……”

    嬉笑更多,数道嬉笑声夹杂在一起,空空荡荡的一身嫁衣在空中摇晃,绣花鞋已经踏上了房梁……

    那新娘一身嫁衣,也只一身嫁衣……

    拉长的语调嬉笑不止。

    “嘻——额滴夫君呐——真真是好!”

    “一日——夫妻——百日——恩!”

    “不舍得——额去作那活——祭——”

    “这夫君——现招来的疯祭品——额——便——笑纳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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