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向导
厉炅当着镜子和只剩下抽噎的鬼女孩的面，把自己的脑袋倒过来，然后摸了摸断面。
厉炅从脑袋下方的断面摸到了些发丝的质感，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断面，登时愣了愣。
厉炅把自己的头倒回来，举高，仔细看了看脖子的断面。
刚刚的感觉就好像，发丝并没有断开，仍然好好的缝在脖子上，但是头又是确确实实掉了下来的，发丝也没有连得很长……
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很古怪的触感。
“我……很抱歉，能力低微，不能为您分忧……”镜子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镜面咔咔的碎。
厉炅捧着脑袋转向它，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可能就是缝不回去。”
确认可以用来缝脖子的那些铜质钱币厉炅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其他东西顶多只能试试，他抱的希望也不算大。
就是感到可惜，缝不回去的话，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厉炅都只能抱着脑袋四处跑了。
想到这里，厉炅又沉沉叹了口气，他摆摆手示意镜子把头发收回去，然后把脑袋扣回脖子上。
凑合一下吧，凑合一下。
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就去把其他铜钱也找回来，到时候再缝脖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厉炅百无聊赖地感受长长的发丝摩擦着钻出皮肤的触感，垂眼看它游走回那些长发堆里。
也许是厉炅的表情实在不妙，魔镜沉默半天居然绞尽脑汁地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或许可以尝试另一种做法，比如粘起来，不穿过皮肤内部的话，或许没有问题……”
“不行。”厉炅想摊手，但发现自己动一下脑袋就容易掉下去，于是作罢。
早在丢掉之前的衣服时，厉炅就有想过先把脖子缠起来看看能不能支起脑袋，但是并没有用，他当时还以为是头颅质量太重了，不好平衡，结果根本就是没办法真正连回去。
“或许您可以试一试别的材质……”魔镜继续想办法，看得出它很努力，“比如歌死海画中仙的挂画，吊死鬼的白绫，常刘山那棵大柳树的柳条，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大鬼重要的组成部分，或许会有点用……您之前那颗来自美人鱼的眼球……”
魔镜没有继续说下去，很忐忑。
虽然它见过厉炅戴那颗眼球，并且从靠近脖子的位置和今天没有戴这些细节推算出了厉炅戴那颗眼珠子和脖子的断口有关。
但大鬼的一部分本身有什么作用是很难确定的，魔镜并不能肯定那颗眼球是否给厉炅带来了帮助……当然，这不妨碍魔镜从那颗眼球出发，拉其他大鬼下水。
“这些东西……”厉炅默默记下来，打算回去就写日记里。
等去歌死海拿回那部分力量后，他或许可以一个个尝试过去，反正不会比脑袋按不回去更糟了。
计划好之后要做的事，厉炅忽然想起来，魔镜难道不是比房东更好的指路人吗？它就是从歌死海那里来的。
之前怎么就忽略了它呢？
想到这一点，厉炅把脑袋抱下来看魔镜，认真问它：“你知道歌死海怎么去吗？”
魔镜一愣，然后哐啷哐啷碎了好几条大裂缝，镜面凝出鲜红如血的字迹，这些字还流淌着：“不，很抱歉，我不能作为您的向导，我会死的……求您……”
“没说让你当向导啊……”厉炅下意识摁了摁自己的脑袋，但他想了想，觉得有一个向导也不错。
于是厉炅问魔镜：“你为什么会死？”
“……之前被您杀掉的大鬼，基本都被我取走了一部分，包括在您的影响下暂时丧失意识的那些……它们，想要拿回它们的东西，同样想杀死我……
虽然为您当向导会让它们不敢动手，但我只是一面镜子，在大鬼中，我是很容易被杀死的存在了，它们不需要亲自动手，出个意外就可以让我碎掉。”
魔镜很坦诚，没有说谎。
之前它就被歌死海其他大鬼找上门寻仇过，几天时间不足以让它恢复状态，现在魔镜确实还是虚弱期。
“我认识路！”旁边一抽一抽哭的鬼女孩忽然嚷嚷起来：“坏邻居，我给你当向导，我认识路！”
锋利的发丝瞬间绞住鬼女孩的脖子，收紧，嵌进肉里，让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魔镜的镜面黑沉沉的：“不，不，一只小鬼哪里认识路……”
“呱！坏妈妈！我就认识！我要当向导！”鬼女孩肚子里冒出一声短促的青蛙叫声，然后是反驳的话。
冒着绿光的黑暗房间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嘈杂。
更多沾着血的发丝急切地涌上来，吞没鬼女孩，抓住它的手脚，填住它的嘴，刨开它的肚子，最终从干瘪的胃囊里头掏出一只鼓着腮帮子的腐烂青蛙。
“呱！”青蛙叫起来，然后被发丝绞得更紧，类人的四肢抽搐。
魔镜很生气，它压住自己的火气，把青蛙递给厉炅，语气更加卑微，颤抖：“它还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求您……不要理会它……这只青蛙也是来自歌死海，它同样……”
“但它不会说话，无法交流。”
厉炅把脑袋放回脖子，看着眼前的闹剧，平静叙述着。
“它只是你女儿的一个玩具，你的女儿吞下一个玩具是你们的家事，但我的问题不是……”
“我现在需要一个向导了。”
厉炅本来就不打算让一个小孩当向导，魔镜状态脆弱拒绝当向导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改变态度的是那只青蛙——直觉告诉厉炅魔镜递的青蛙就是在糊弄他。
不管魔镜是不是出于慌张，它确实起了糊弄的心思。
整个房间瞬间寂静下来。
魔镜沉默了。
“呱！”
不明所以的青蛙用胖乎乎的五个指头挠了挠自己被勒住的那一块皮肤，然后用舌头把挠下来的血肉粘进嘴里，又叫了一声。
“呱！”
两声青蛙的叫声打破了魔镜最后的侥幸和一点勇气，黑沉沉的镜面冒出几行如血般流淌的文字：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作为向导，青蛙的事情请不要追究我的女儿……白雪还小……请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