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谁才是天命之子
风轻云淡。
张祇元闭目养神，吹着清风，许久不语，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童子看着他，突然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了。
本来躲在密林中，他只看到阿狗上来的画面，当场就怒了。
走到跟前，才发现张祇元的身影。
他鄙视妖人，但绝不会轻视人类。
“你，为什么不说话？”童子咬着牙，感觉到了羞辱，这个人，竟然不理自己。
张祇元愣了一下，之前毛发脱落，确实像个人了，想了想才说：“小白脸是在说我吗？”
“嗯？不然呢？”童子也怔了一下。
张祇元咧开嘴，有些开心。
他看不到童子的样貌，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孩儿，便说：“小朋友，你很有眼力啊，我是谁？我就是……我是地仙啊。”
想着，一个小朋友都敢成天仙，他称一个地仙，也不算过分。
“你……”童子欲言又止，额头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童子看着张祇元，他一步步悄悄后退，又说：“你是地仙？这不可能，你才多大年纪。”
张祇元嗤笑一声，说：“不信吗？不信，你看！”
他握着长剑的手，突然一抖。
一团飘在空气中的蒲公英，忽然改变了飞行轨迹，如同石子一样打了出去。
他握着长剑，抖了一个剑花。
刹那间，一股极强的剑意迸发出来。
童子瞳孔急骤收缩，大气也不敢出，他从张祇元身上，真的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剑意。
“剑道，御剑宗的人？”
快速飞行的蒲公英，轻飘飘的落在了童子的额头。
童子眼神震撼，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面若死灰，浑身的冷汗。
“我，我不是有意的，他是你的朋友吗？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错了，我错了……”
童子趴在地上，疯狂磕头。
工人们看着这一幕，纷纷目瞪口呆。
一向傲气十足的仙人童子，像小鸡啄米一样的跪拜那人。
阿狗听到动静说：“他想磕死你吗。”
“咳……”
张祇元干咳一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动静也知道童子正在磕头，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
“行了，滚吧。”他说了一声。
童子闻言，立马起身，顾不得跑动时带起身上伤口的疼痛，只是龇牙咧嘴的疯狂逃命，一刻也不敢停留。
童子丝毫不怀疑张祇元的话，就仿佛，张祇元要他死，他就得死。
要他活，他就可以活了一样。
密林深处，一双眼睛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之前开口的那个工人，此刻已经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显然那位更加神仙的人物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张祇元和阿狗躺在地上，等待着另外三人的到来。
许久后，太阳已经偏移了许多，即将走向黄昏的节点。
阿豹、旺柴、阿毛三个人爬了出来，张祇元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提醒他们闭上眼睛。
阿毛和旺柴都照做，唯有阿豹，忽然死死的瞪着太阳。
阿豹的状态很不对劲，直到几人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是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张祇元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看了一眼，立马闭上眼睛。
“阿豹你干嘛，你疯了？”
“快摁住他。”
几个人感觉到了异常，阿狗更是一瞬间最快速度朝着哭声扑了出去，连忙按住阿豹，张祇则元死死的捂着他的眼睛。
“别拦着我，我要把太阳留在我心里，死了也要留住它！”
阿豹挣扎着，力气显得很大，几人竟然有些按不住他。
张祇元连忙劝解：
“大哥不至于，真不至于。”
“妖生路漫长，有的是时间赏日。”
“再说了，你刚到地面，你看得清什么是太阳吗。”
“对了，阿豹，而且……你知道什么是月亮吗。”
张祇元最后说道：“你瞎了以后，太阳不知道会不会住在你心里，可月亮你是真的见不到了。”
“这地面仙界的很多美景，你都看不到了。”
阿豹却让张祇元再次意外：
“有太阳的地方，月亮自然不敢出来。”
“世间美景，我只要一个就够了，我就要最明亮的那一个。”
张祇元顿时哑口无言：“这……”
他忽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阻止了。
前世听过一句话，人生之路，皆在道。
也许，这就是阿豹的道？
一个妖人的道？
“而且，我活不了多久了。”
阿豹忽然悠悠一叹。
他说完，除了张祇元，其他束缚他的三个人，力气都突然弱了下去。
阿狗、旺柴、阿毛。
三人慢慢的松开了手。
张祇元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高人，放开他吧。”阿狗的声音突然黯淡起来。
张祇元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你，得了什么大病？”
他还在找着理由，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阿狗说：“是啊，大病。”
“每一个妖人，一出生，就得了大病，有的活不过十八，有的活不过二十……”
“我们本就没几年可活了。”
“你在地下世界里，又何时见过看起来年迈的妖人。”
张祇元说：“我以为是……”
阿狗摇头，说：“没错，确实是那样的结果。但原因并不是这个，只是因为许多妖人觉得活不了太长，便渐渐的放弃了，走在路上，随意躺在了别人的食堂里。”
他又说：“我们的身体有一部分是妖，所以本来不该考虑那么多的，大多数野兽的生命也差不多是这个极限，但我们还有一部分是人，我们，还未成年……”
阿豹猛的挣脱张祇元的束缚。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先是扫视一周，竟能真的看清一切的轮廓，硬是把几个伙伴的面孔一一记了下来。
然后毅然决然的看向太阳。
“我会记住你们的。”阿豹咬牙说道。
“阿豹，如果你想这样，为什么不去看朝阳、看日出、看正阳。现在是黄昏，还不是太阳最亮的时刻！”
张祇元还在大喊，依旧在挽留，不想让阿豹出意外。
阿豹笑着，泛黄色的毛发在风中舞着，染了许多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也满是臭味。
他大声的说：
“它就是它，没有什么黄昏日暮，每一刻的它，我都爱，只要是它！”
阿豹说完，伸开双臂。
一股酸臭的味道顿时熏的张祇元鼻子发疼。
他捂着鼻子，有些反胃，一点点睁开眼睛。
自己也没有见过阳光下的他们。
他先是看到了阿狗，土黄色的毛发枯燥，皱巴巴的，脸上挂着泪水，混合着灰色的尘土。
张祇元轻蔑一笑，丑死了。
他又看到旺柴。
黑色的狗头，表情呆滞的禁闭着眼睛，两双眼皮上方的毛发，是白色的，仿佛是他的另一双眼睛。
阿毛则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尖头尖脑，各子不高。有些拘谨的、放不开似的半张开手臂。
那个身体整个人黑的发黑，正畏畏缩缩的、不敢相信的，想去拥抱风。
张祇元眼神微润，他身体强于几人，但也有些顶不住了。
他又看向了阿豹。
目光寻找着，却找不到阿豹的身影了。
“阿豹？”张祇元轻声唤了一下。
“嗯。”阿豹应了一声。
寻着声音，张祇元看向了太阳。
此时，阿豹竟站在崖边。
张祇元与太阳之间，隔着阿豹。
一开始，他以为，那就是太阳。
淡金色的毛发，亮的惊人。
这是第一次正式与阿豹见面，不同于昏暗隧道里那个脏兮兮的，总是被人抬着走的阿豹。
仿佛这才是阿豹本来的样子。
阿豹整个人都散发出金色的光，以至于张祇元的视线之内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张祇元看着这一幕，竟有些怀疑，自己大老远的穿越而来，是特么来干啥的？
这卖相，简直刷他几千里。
反倒是自己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的跟条狗一样，特么像话吗。
恐慌的工人，看着几个怪异，又看着一步步走到悬崖边的阿豹。
眼神越来越敬畏。
如果童子是天仙，那阿豹，就仿佛是天仙之上的起源帝王，光辉笼罩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