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正阳侦探事务所（6）
邵楠带着白洛川去了他们的办公室，相谈室距离办公室并不远，穿过走廊拐个弯就到了。走廊上的房间并不多，只有只有相谈室对面有一个杂物间，按照邵楠的话来说，他们来这里之前这个杂物间就有了。
侦探事务所位于南阳商务楼3楼，这栋商务楼虽然老旧，但是占地面积还是非常可观的。不过放眼望去，整个3楼，起码事务所这里只有这一间在营业的商户。
可能也是因为人实在少的可怜，裴南当初租下这里的时候花费的钱并不多，而且还附带了一个小房间，也就是被他拿来做相谈室的地方。
邵楠拉开了有些掉皮的办公椅，他们当初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装修这里，而是随便在二手市场淘了一些便宜货，除了不好看外，倒是也耐用。
“老师怎么说呢。”邵楠又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头靠在椅背上，“是个好人。”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师人真的很好。”他移开了视线，“当初我爹走的时候，基本都是老师帮的忙。”
他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也不是要什么回应，只是单纯地每次他无意说起这件事，听得人都会相应的表一下态，礼节性地关心一句，让他几乎产生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得到一点不必要的关心的错觉。
于是，现在有个人打破了定律，让邵楠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白洛川察觉到了话语中的停顿，他愣了一下神，抬起了眸，看向了邵楠：“啊，抱歉。”
话刚开头，邵楠几乎就能想到下面的词，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打算把接下来准备好的应对的腹稿全盘托出。
“你——”
“抱歉。”邵楠话还才出口，就被对面的人打断，他皱了一下眉，好像不是很习惯应付这样的场景，“没想到他还挺热心的。”
邵楠扯了扯嘴角，最后又趴回了椅背。虽然得到的回复和预想中不一样，但是他觉得很轻松，在邵楠看来生老病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开始确实难受但是这份难受不应该被别人特别提出来，然后装作是关心他再用异样的目光审视。
所以，现在有个人在很平常地和他说这件事，他倒是觉得有一点莫名的开心。
“你和你父亲关系很好吗？”对面的青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邵楠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和邵正雅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他自小跟着母亲长大，后来因为母亲再嫁又生下了弟弟，家里的重心转移了，他也就自觉去找了邵正雅。可能也不能说是自觉，邵楠只是有些羡慕，自己的弟弟什么都有，就连母亲也被抢走了，那么他那个时候还有的，也就剩下没怎么见过面的父亲了。
邵楠去找邵正雅的时候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如果邵正雅不要自己，那他就去找爷爷奶奶好了，再不济就回去，那个家里又不是没给自己留位置。可是邵正雅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他，也没过多的询问，就是笨拙地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邵正雅住的地方不大，和母亲住的公寓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但偏偏邵楠看着邵正雅将杂物一个个清出来，又给他铺床打扫之后，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诡异地放松了下来。
之后，邵楠就住了下来。他去找邵正雅的时候有和母亲通过讯，母亲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听到他去找了邵正雅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这样也挺好的，邵楠觉得。
邵正雅的工作很忙，他是以为敬业的刑警，成天忙得看不到人影，可哪怕再忙，忙到自己一日三餐都来不及吃，还会给邵楠准备好吃食，也会提前请好假在邵楠休息的时候带他出去玩。不过因为工作原因，他们去不了多远的地方，一般周边玩个2-3天也就回去了。
邵正雅很喜欢和他拍照片，可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所以每张照片上他几乎都是摆着一张臭脸。
后来，后来邵楠自己也不记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他上了大学邵正雅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开始三天两头地看不到人，再然后，邵楠就得到了他的死讯。
局里的人告诉他，邵正雅是在调查最近的贪污的事件的时候遭遇到了突发事故，最后抢救无效宣告死亡。从他失去联系，到找到他人只过了10分钟，短短10分钟，邵楠和邵正雅就天人永隔了。
邵楠还记得，那是一个周五，他没有什么课，就打算早早离开，他甚至翘了课跑出了学校。邵正雅早上给他发消息说今天应该能够早点结束，打算晚上带邵楠去外面吃饭。
结果，这个男人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那天晚上，邵楠见到的，是匆匆赶过来的裴南。
思绪逐渐回笼，邵楠换了个方向，将头转到了另一边：“也就那样。”
他声音闷闷的，说不上有多高兴。
白洛川抿了抿唇，垂下了眸，没有再多言，等着邵楠继续说裴南的事情。他对于父亲的态度到底如何，从他现在的语调里，就已经全说明了，反正都是题外话，提一下也就可以过了。
“那你呢？”偏偏邵楠将话题突兀地拉到了他身上，“你和父母关系怎么样？”
对面的青年瞬间沉默，邵楠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压低沉了片刻，随后他抬起了头，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只是不带有任何温度：“可以当做是不存在的人。”
“……”邵楠一下子闭了嘴，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说回裴南吧。”白洛川担心邵楠再扯开话题，干脆直接将话题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邵楠点了点头，刚打算开口继续，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后裴南打开了门走了进来。他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轻轻喘着气，鬓角还沾着汗水。
白洛川和邵楠一齐看了过去，前者暗自打量着裴南，后者则是迅速给裴南倒了杯水。
裴南没有接水杯，而是径直走到了白洛川面前，看着面前坐在旧椅子上的青年，他的坐姿非常随意，微微抬起了眸，和平日里在宿舍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借一步说话？”他指了指办公室一旁的卧室。
白洛川站起了身，跟在裴南身后进了那间狭小的卧室。邵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跟了过去，却没有进门，而是在卧室门前敲了敲，又喊了裴南一句。
“帮我去带一点东西可以吗？”裴南背对着白洛川，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写满日常用品的纸条，然后打开一条门缝递给了邵楠。
邵楠撇了撇嘴，他看出来裴南似乎有话要和白洛川讲，但是他对于跑腿这种工作十分不屑：“报销吗？”
“给我□□。”
邵楠得了回应，闷闷地关上了门，离开了办公室。
等外面安静了下来，裴南转回了身，看向了白洛川。
“白少爷，抱歉了。”他说着，周身升腾起了浅薄的白烟，白烟汇聚成了一只狐狸，小巧的狐狸坐在裴南的肩头，默默看着白洛川。
“你要真想做什么，不应该和我打招呼。”白洛川道，“你果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简单。”
“彼此彼此。”裴南说着，小狐狸突然跳了起来，朝着白洛川扑了过去，“要不是在这里，我真的很想和白少爷一起过关的。”
白洛川闻言冷笑，银月刃迅速出手，将扑来的狐狸打散。随后匕首在指尖翻飞，它的主人悠闲地把玩了起来。
“可是我压根没有相信过你的。”他说得无害，像是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说出口。
裴南听到这话，心脏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刻的关系，但是骤然听到这话，还是觉得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裴南想到资料上，白洛川的情感缺失，他以为这位小少爷只是性子冷一点，谁知道小少爷从头到尾都在和他演戏。
那些宿舍里看着还算和谐的日子，可能是这位小少爷拿来哄人的。
不过怎么样呢，裴南自己都在打量他，也不怪这个小少爷要观察自己。
狐狸再次凝聚成形，回到了裴南的肩膀上。
“不过，你这个狐狸有一点意思，让我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他说着收起了银月刃，“之前伊吹仁和我说过，如果要去那个旅馆，可以注意一下用狐狸的人。”
“当然，他不说我也能发现。”
裴南皱了一下眉，他的舍友比他想得要难搞。
“这可真让人伤心，白少爷，我还以为我们的宿舍关系很和谐。”
“确实很和谐，如果你不出现在这里，还想包庇答案的话。”白洛川笑了起来，“或者说，如果你没打算要对付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