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只是出狱后，她撞入蒋戾旬的天罗地网里，无处可逃。她扭头，呆愣愣望向布满黄昏的窗外。窗帘被风浮动，热气扑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眼神酸涩。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我的阿易。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如春如秋，无端的带了些浓烈的情绪。“随之，听说你回家了。”

    “你还缺什么东西吗？”

    “缺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送过去。”

    孟易一连串的说了三句话，没得到回应。“随之？”

    他眉头皱起。半晌，那端嗡嗡的声音传来，“不用了。”

    顾随之轻笑了一下，“上次婚礼对不起啊，孟易，祝你结婚快乐。”

    她目光落在床头的抽屉里，视线凝住，“以后，别打来了。”

    她道。孟易还想说什么，顾随之挂了电话。她将孟易从通讯录里删除，视线又落在抽屉里。那里有两包卫生巾。记忆被拉扯出来，顾随之手下意识的摸向肚子。孟易说她怀孕了。顾随之手指蜷缩，视线游离。肚子里的孩子，是蒋戾旬的。这个孩子，她不会要的。她走去大衣柜前，翻出身份证，翻出钱夹，又去卫生间里匆匆的洗了个脸，便准备出门。门一打开，顾随之便后退了一步。蒋戾旬就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手腕上的腕表漂亮冰冷，他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锐利。待对上她的视线，蒋戾旬的眼神软了下来。“我去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

    他道。顾随之低头，看到了他手上的两个大袋子。蒋戾旬越过她进了门。他的目光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茶几上的那把剪刀上。将东西放在厨房，他去拿了剪刀拆包装，拆过之后，揣进了兜里。冰箱里，很多东西都过了期，还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霉味。蒋戾旬将袖子挽起，将冰箱隔板一层一层的拆下来，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你要出门？”

    他这才问她。顾随之点头，“嗯，去医院。”

    蒋戾旬的手一顿，视线看过来。“身体不舒服？”

    顾随之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不要他。”

    蒋戾旬的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手上还流着水珠，他下颌线绷紧，黑色碎发下的眼神漆黑。“孩子留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擦干了手走向顾随之。顾随之摇头，“我不要。”

    蒋戾旬每走一步，顾随之心里的防线便崩塌一点。她视线端起，问他，“你还要怎么样？”

    蒋戾旬站在她面前。顾随之眼眶滚着泪，“你还要我怎么样？”

    “是不是非要我死给你看？”

    她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蒋戾旬皱眉，拽住了她的手腕。顾随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用力的挣脱，可惜挣脱不开。“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顾随之一怔，看蒋戾旬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知道了对不对？”

    蒋戾旬骨节隐隐泛白，他就那样看着顾随之。顾随之脑子里细微的弦断了，三年牢狱之灾，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她最爱的家人。她恨蒋戾旬。顾随之低下头，落在他骨骼分明的手上，声音冷静，“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蒋戾旬，我希望你能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这辈子都别出现。”

    蒋戾旬神色绷紧，视线向下。她低垂着眉眼，瘦的锁骨突出。他抬起她的下颌，顾随之被迫着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隐晦的疯狂。蒋戾旬薄唇轻启，“我会补偿你。”

    “你已经毁了我半生。”

    顾随之轻笑，“难不成你还想毁了我一辈子？”

    蒋戾旬拇指捏住她的耳朵，不说一句话。蓦的，顾随之就想起那天，他凑到她耳边说，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顾随之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蒋戾旬捕捉到她的情绪，低声呢喃，“你别怕我。”

    顾随之后退一步，用力的往回抽手，这回他没使劲儿抓着。顾随之挣脱开来，几步远离了他。入户门被敲响，一声一声的很急迫。“随之！”

    门外传来孟易的声音。蒋戾旬率先回过了头。在顾随之有反应之前，先行去开了门。孟易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蒋戾旬，他眉头一暗，眼神晦涩不明。蒋戾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孟先生。”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股令人惊惧的压迫。孟易后背一凉。蒋戾旬要比他高，男人天生气势占优。“我找随之。”

    孟易深吸了一口气。蒋戾旬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孟易进了门，但是身后的视线过于有压迫感。顾随之看起来更瘦了，孟易皱了皱眉，他嗓子干涩，道：“我担心你回家后缺用的东西，就买来了。”

    孟易冲顾随之笑笑，举了举手中的东西。顾随之站在远处，一动没动。“孟易，别再来了。”

    她的声音过分的冷静，孟易浑身一僵，随后牙关紧咬。蒋戾旬走到沙发上坐下，背靠沙发背，脑袋抵在沙发背沿上，他没有看两人。孟易有一腔的话要说，他转头看了眼蒋戾旬，却怎么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随之，你能不能跟我出来？”

    他问。顾随之最不喜欢拖拖拉拉，她与孟易之间已经结束。如今他生活幸福美满，两人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牵扯了。孟易字字句句说她是杀人犯，说她不配的话，她都记着。可是孟易的性格，她却比谁都清楚。他大概是有话要说吧。顾随之点了下头，没看蒋戾旬，便跟着孟易出去了。蒋戾旬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薄唇抿了抿。楼下。顾随之上了车。“你说吧。”

    她先行开口，目光定定的看着孟易的眉眼。其实他相比三年前还是变了，以前的孟易性格温和，从来不会发脾气，一双眉眼总是温和的。可是现在，他眼神里带了太多的东西，顾随之看不懂了。“你在怨我？”

    孟易声音压得很低，情绪似乎自喉咙口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