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王泉士
有人轻叹口气：“若是以后自己做错事情，也能流几滴眼泪，责怪是别人的错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我们男子用上这套有没有人相信。”
楚明抬头看着这人，王泉士。
他在郡衙已经了二十多年时间，眉眼间有深深的印痕，显得越发古板苛刻。
“王大人有话，不妨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
王泉士十分尊敬郡守大人，这几年郡衙各处的变化能看得出唐郡守是一个励精图治、一心为民的好官。
他态度恭敬地俯首：“下官只是说出大家的心底话。”
“纵观各国这么多年，都未有人允许女子为官，此举有碍社稷，大人您不能听之任之，导致郡衙人心涣散，根基不稳啊！”
楚明轻轻摇头：“我倒不知，女子做事，竟会危害如此严重。”
“照你这么说，那大乾和各国也别打仗了，直接去教唆当地女子，相信不久，各国都会自行消亡。”
“这！”王泉士瞪大眼睛，“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就说最常见的，在郡衙见到一位女大人，是否该和她问好？”
“像我这般一把年纪，女儿都快成亲的年纪，倒是没什么。”
“如果是年轻男子，主动和另一位年轻女子问好，旁人看他们交谈融洽、言笑晏晏，这是否会引人误会？”
“若该女子日后谈婚论嫁，被人知晓这一行为，是否不尊体统？”
“可若是不行礼问好，显得无情刻薄，若那人是对方上级，更是无礼。”
“郡守大人，您说这该怎么办？”
王泉士说完，不少人跟在他身后点头应和。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在意乔沛熙和董立二人谁是谁非，而是剑指女子为官这件大事。
众人之中，只有文佳和乔沛熙两个女子，势单力薄地抵抗。
文佳则说：“王大人此言过于偏颇，在郡衙做事，自然是各尽其责，男女大人遇见时，上官点头示意，下官拱手行礼便是，哪有那么多闲话可说？”
楚明扫视众人：“我竟不知，你们整日呆在县衙内，居然还没不如外头走动的百姓更有开明。”
“出去看看吧，外头哪里没有女子的身影？”
“这、这如何能一样？”王泉士反驳，“女子做些针线活或是为了生计卖些吃食也就罢了，可这是做官啊！”
“今日，乔知事的失误只是小事，若之后因此酿成大祸，该当何罪？”
“更何况，她岂能因此推脱责任，诬陷他人？若真开了这个口，岂不是坏了郡衙的风气？”
文佳护着乔沛熙：“大人，现在还不知事实如何，不能妄下定论。”
“再说，近几年郡衙学堂共开了二十五个班，女子人数占男子的三分之二，甚至有些只占一半，但每月奖学金的获得者却有一半以上是女子，”文佳反问王泉士，“这难道说明不了什么吗？”
“这……”王泉士僵住，这确实反驳不了什么。
“王大人，你学了这么久的儒家学问，却怎么被三纲五常给束缚住了？”
“你且看看，以后郡衙会是怎样？”
还能会怎样？
怕不会日后都要在娘子堆里生活！
王泉士愤愤地想着，他就不明白，为何唐大人自己身为男子，对女子竟然如此宽容？
这两年来，他也没听说郡守和哪位女大人有什么关系。
看着王泉士暗暗咬紧后槽牙的样子，文佳心中叹气。
这一年多来，她如何不知道两方的矛盾，一切都在暗暗积压，只不过这次借着乔沛熙之事爆发出来罢了。
文佳虽与乔沛熙相处时间较短，但她相信有毅力考进来的女子不会面对责罚轻易推脱到她人身上。
董立看着气氛逐渐冷凝下来，他高声开口：“大人，若今日不洗刷小人冤屈，那日后不就有更多借口，使女子找到借口生事？”
哦，都快忘记还有这人了。
楚明看着乔沛熙：“你也说自己冤枉，可否找到证据证明？”
众人瞬间看向她。
乔沛熙心口一凝，她深吸口气，让自己沉思片刻：“昨日董知事来找小人时，身边并没有下人随侍，没有第三人听到……”
但！
“昨日董知事来时即将下衙，他说文书再不交上去，便来不及了。
如果董知事在昨日辰时下衙前有空闲的话，就有理由怀疑董知事故意趁机引我冲动行事！
大人，事已至此，下官也有罪，未能明辨是非，轻易听信他人，下官愿意领罪！”
董立听着这话脸色一僵。
几个同一处做事的知事、下人在楚明面前不敢撒谎，迟疑地说那段时间确实看到董立在与他人闲谈。
“大人，这也不能说明我故意……”董立看着楚明脸色一僵，说不下去了。
这些事是扯不清的，因此乔沛熙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两人被各打一板，罚俸一个月。
楚明走后，董立甩袖离开：“走着瞧。”
乔沛熙冷冷回视他一眼。
——
回去后，乔沛熙压抑住的情绪忍不住宣泄出来！
她抹着泪，哭道：“是我不好，听信了董立的话。”
文佳安慰她：“你毕竟年纪轻，没想到人心险恶。”
“他们身为男子，以为官场是他们的主宰，自然想把我们赶出去。”
“记住，日后你是乔知事，是郡衙的乔大人，做事得细心谨慎，给我们争口气！”
乔沛熙咬牙，低低应了一声。
——
王泉士下衙后，回到家中还怒气冲冲。
他气恼地嘀咕：“什么男人女人一样……”
王夫人立马为他宽衣解带，细心伺候他：“老爷，气多伤身，快来歇息用膳吧。”
他的两个女儿也一一乖巧的行礼：“见过父亲。”
王泉士看着她们良妻乖女，心中火气稍减：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此时，他的大女儿迟疑地请求：“父亲，我和妹妹想去郡衙的学堂里读书，可否允许？”
王泉士脸色瞬间变了，他眉头一皱，眉间的川字越发清晰：“是我请来的女夫子教得不好吗？”
“何必去郡衙那边，那里龙蛇混杂……”
小女儿眼睛发亮地看着父亲：“可是那边有很多小姐妹在呀！”
“之前的手帕交她们都去那边了，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她们现在玩得好，学识也强，我也想去那读！”
“况且……”小女儿嘟着嘴，“家中的夫子也太古板了，老是讲一些妇容、妇德的东西，我都不爱听！”
“我费劲心思给你们找的夫子，你、你们是要气死我啊！”
王夫人连忙过去安抚捂着胸口的王泉士：“老爷，您别气！”
她看了两姐妹一眼，无奈地请求：“老爷，她们确实不喜欢府上的夫子教的东西。”
“就让她们去郡衙学堂吧……”
王泉士怒气冲冲，甩袖离开。
在郡衙被说自己思想狭隘，回到家里母女三人又说自己找的夫子思想守旧，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气煞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