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毕青
毕青自从跟着流民来到这清水县，他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可怕的场景，路上的一群人跟麻木的傀儡一样向前走，偶尔有几个小孩饿得哭出声，也会立马被人立即捂住声音。
因为，已经没吃的了。
他醒来时身上只有半个又干又冷的馍子，第一次摸到时，他嫌恶心还想扔了。
但是抬头一看，周围人贫苦凄惨、瘦骨嶙峋，而且都还在赶路，怕是不好找吃的，他才没把那半个馍给扔掉。
后来的一星期他无数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路上到饭点时，大家要么是偷偷摸摸在地上扯点什么东西吃，要么直接凑到河边上喝水。
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味道很重，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但看了眼河水，怕是过一遍水自己会被冻死。
只能忍着自己像是被腌臭的的味道一路前行。
幸好大家都差不多，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
在来清水县前他们路过两个县，本来想跟着大部队一起进去休息，没想到居然有两个小兵拿刀出来驱赶他们。
有几个流民来不及逃走，被砍伤了。
其中有一个流的血多，当天晚上便走了。
毕青冷眼瞧着，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就被家人在树边上浅浅埋了，家里人抹抹泪，就走了。
他苦笑，这时候自身难保了，还伤感什么。
后来，路上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先是被路过的两个县城拒了，就连他们经过一些小村子，那些人也拿着锄头或者棍子，神色警惕地看着他们。
为了减少冲突，他们只能无奈离开。
可有几个年轻人，觉得自己手脚灵活，趁机去村子里偷了些蔬果吃的，被那家人发现，追出来打个半死。
他们走前，那人还躺在地上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他的同伴也没关心。
他胆战心惊，不敢多看。
现在——
毕青扒着木碗大口吃饭，感受到食物充实地填满他肚子，满足极了！
对他而言，能吃饱就已经是人间最幸福的事。
来到清水县后，冲着门口那碗鲜香扑鼻的菜粥，他就知道他们来对了。
果真，县令允许他们进入县城，但是要登记一系列信息，毕青拿起手上的身份卡，感觉和身份证差不多。
他没多想。
毕青觉得自己有认真想过，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外面还有战乱，第一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不求能够出人头地，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于是积极响应唐县令的要求，服从唐县令的安排，报名参加了——
修建城墙。
不过，这个深灰色的东西还挺眼熟的？
！！！
这不就是水泥吗？
现在已经出现这玩意儿了？
毕青急忙拉着旁边的人问：“亲、不是大哥，你之前见过这东西吗？”
那干活的汉子看了一眼衙差没注意到这边，他摇摇头：“没呢，俺也是第一次见，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毕青紧张地心脏怦怦跳，他这话的意思是——
这是才被人创造出来的东西？
难道，也有别人和他一样穿越过来了？
别人已经开始展示现代人的智慧结晶，那他再不开始不就没东西可以做了吗？
还没等毕青想个办法去找另一位穿越的朋友，他莫名对现在的生活颇有微词。
每次吃饭时，毕青很是羡慕护卫那边丰盛的食物，但他们以后是要上战场杀人的，吃好点也是应该。
他木着脸，把食物塞进胃里。
只是——
低头看着自己碗中的清汤寡水，他愤怒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想再吃这样寡淡的饭菜，他要吃肉啊！
大口吃肉啊！
怀着这样的怨念，他四处打探看看能不能用自己已有的知识来获得赏赐或是赚到银子的方法。
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一般都是做什么来着的？
但是，他只是个公费师范生，什么火药、玻璃那些制造方法他都不会啊！
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吧！
他猛地一皱脸！
不行，一定要改变啊！
不久，楚明就收到了毕青给他的献礼。
这位年轻人侃侃而谈：“回大人，此物名为肥皂，能够方便清洁，是便民之物啊！”
楚明看着这个面上老实木讷，但眼神却神采飞扬的青年，含笑不语。
“嗯，此物甚好。”他笑着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之前曾有高人献上水泥，用来房屋修建，现在你又献上肥皂的制作方法，看来世间倒是隐藏着不少能人志士。”
楚明把其他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产物在毕青面前过了个明路，并且奖励他十两银子，可落户当地户籍，鼓励他继续加油，多干多得噢！
毕青大喜，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多谢大人。”
楚明垂眸轻笑。
他在尽量模仿着古代人的行礼方式，但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自信飞扬，让他整个人显得尤为活泼机灵。
县衙的小吏当场给毕青换了一个身份牌，做了落户，表示他已经是清水县人了。
他向小吏道谢，拿着赏银走出县衙，感觉志得意满，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当下非常豪爽地去当地酒楼大吃大喝了一顿。
虽然调料没有很爽口，肉质有点柴，价格也偏贵一些，但他还是吃得心满意足，大口吃肉的感觉太美好了！
痛快地吃完后，他摸摸自己吃撑的肚子，细细思考一番日后的出路。
现在外面正乱着，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清水县。
但是他不想干杂活啊……
最终，他在街上摆了一个摊子，撕下一块布写下“卖主意”三个字。
楚明曾对摆摊买卖的地方做过规划，统一安排在一个地方，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卖东西的，但没什么人停下。
毕青想张口吆喝两声，却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有人疑惑地看着摊子上空无一物，迟疑地问：“这是做什么生意的？”
他立马笑眯眯地回复：“卖主意的。”
看他不解的样子，毕青继续解释：“遇到任何问题我都可以给你们出主意，例如家里婆媳长辈闹矛盾、家中想更换物件不知道想要哪款，或是遇到什么大事不知道如何决定……”
那人瞥了他两眼，心想这人奇奇怪怪的，卖什么东西呢，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直接扭头走了。
毕青急了，站起来想叫他一下，可那人已经走远了，声音就卡在嗓子里。
害，再等等吧。
可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听到他说卖主意的，都感觉他像是要骗钱，没人理他。
毕青叹气，生活不易啊！
这时，有个妇人经过时停下脚步，慢慢地读出那三个：“卖主意？”
毕青眼前一亮：“夫人识字啊？真厉害！刚刚走过去那么多人，都没几人认得。”
陈小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县内办了免费的学堂，我去学了一段时间。”
自从解决了张家的事情后，她就在家陪着陈大根耕田，干点零碎的活。
后来县内办免费的学堂了，她和陈大根商量一下，就打算去大郎去读书。
陈大根忙不迭地应好，他还极力建议陈小娘也去学学。
他虽是农民，但知道读书识字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陈小娘迟疑了，自己心里也有这个想法，还是免费的，心一横就跟着儿子一起去读书。
可是她觉得不能一直读半天的学，还是得找个活干。
陈小娘沉思一会，她慢慢询问：“我想找个活，最好每天都干半天，时间自由点，你能出个主意吗？主意的价格怎么算？”
毕青眼睛一亮，终于来了第一位客人！
“当然啊！”他立马一口应下，“我给您出完主意后七日，您再付我钱就好，也可以看看，我的主意有没有用。”
听他这么说，陈小娘松了口气，这人挺自信的，应该有两把刷子。
毕青摸着下巴，细细思考：“时间灵活，赚钱，其实摆摊就挺合适的。”
“摆摊？”
“对呀，夫人应该手艺不错，可以卖吃食。”
“可，吃食都差不多，无非就是糕点、面食，已经有不少人卖了……”陈小娘觉得再卖这个可能会赔钱。
“那就找个没买过的！”毕青当即收拾东西，准备和陈小娘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有卖哪些吃食。
为了第一单生意顺利进行，他可是费尽心思了。
幸好卖吃食的摊子在这条路上，没花多少功夫毕青就知道可以做什么吃食了。
“煎饼果子？”
“对，这个是我家那边的吃食，这还没出现过，而且关键是在酱料的味道，要是做得好，这生意可是独一份！”
陈小娘有些迟疑：“这我也没吃过，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这样吧，我来说，你去试着做出来看看？”毕青试探性地问道，他想到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他连忙说，“要是不方便，我把制作过程写下来，你回家做看看？”
“这制作法子是可以传下去的手艺，你就这么给我了？”陈小娘连忙推拒。
毕青摆手：“没事，你快回去试试，可以的话，就正式开始摆摊。”
陈小娘牢牢记住毕青给的制作方法，材料也简单，家里都有，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怕还没开始做事，就花了太多钱。
回去后，陈小娘试着做，第一次失败了，没浪费，被陈大根吃了。
她回想了毕青跟她说的要点，要推得均匀，等熟了再翻身……
做到第三份的时候，就已经很不错了。
接着，她根据方子，认真调酱料。
等到第三天她去找毕青时，带上自己做好的成品。
毕青看到这熟悉的食物，眼含热泪，狠狠咬一口。
“真好吃！”他砸吧砸吧嘴，“就是酱料淡了一点。”
“不过没事，这的人好像口味都偏淡。”毕青吃得连连点头。
陈小娘闻言，欣喜地笑了，这两天她都在不断调酱料的口味，导致家里吃的都是做坏的那些。
她犹豫一下：“这制作方法就当做是我向你买的，你说说，大概多少？”
“不急，这样吧，算上主意费，你就把一个月赚的钱里，给我四分之一就好了”毕青怕她不理解，连忙解释，“四分之一就是分一半后，把其中一份再分一半。”
陈小娘心想，这个倒是新奇，若是赚得少，就给的少，赚得多就多给点。
“小兄弟，要是这生意能好，我以后多帮忙你介绍介绍。”
毕青眼前一亮：“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陈小娘和丈夫商议后，拿出之前张家赔的银子，当做本钱。
——
为了吸引人流量，毕青和特意叫大郎和他一起去宣传。
“好吃的煎饼后天在这边开业了，三文一份，用手上的单子购买，只需要一文哦！”毕青把自制的传单发给路过的人。
一文
不少人被价格吸引，虽然不一定会买，但是总想先占着便宜。
“先到先得，开业前三天，拿着传单只要一文钱就能买到一份超好吃的京城美食！”
“呦？京城的？”有人好奇。
毕青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我就是从京城那过来的，那边的官人老爷都爱吃这一口！”
“而且我们这做得价格还便宜，只花一文钱，你尝尝看，不吃亏！”
旁边的大郎第一次做这种宣传，跟在毕青身边，他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
之前毕青就说要给煎饼果子来点噱头，陈小娘当即反驳：“这不是骗人吗？”
“这叫给它增加吸引力啊，京城可是离我们超远的，谁又知道那的情况。”
毕青反问陈小娘：“要是买衣服的人说京城的贵妇都喜欢这种款式，即使不买，你会不会好奇地看几眼？”
陈小娘试探性地点头。
“要是发现它超级便宜，自己完全买得起，你会不会买一份试试？”
陈小娘代入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要是错过可就吃亏了，我们用了秘制酱料，绝对好吃，以后可是卖三文了，前三天拿着传单，就只要一文！”
一下午，毕青都在卖力宣传，因为打着便宜美味的名头，传单几乎都被拿走了。
他坐下来喘口气，为了第一单生意，可是花了大力气。
生意一定要旺旺旺啊！
——
几日后，美味煎饼摊开业啦。
之所以没叫煎饼果子，是陈大根问了句：“果子在哪啊，会不会说是骗人？”
很快，因为前几天的宣传，这来了一大群的人。
有特意来瞧热闹的人看了眼做出来的煎饼，饼皮薄薄的，里面刷了厚厚的一层酱，发出咸香的香味，里面包裹着青菜、蛋丝等等配菜，又打了一勺蒸米，一整份很有分量，味道闻起来真香啊！
一文钱，可太划算了！
有人特意问已经开吃的人：“味道咋样？”
那人大大咬了一口，点点头：“真的不错，我再买两份！”
其他看着，也有点心动。
陈小娘解释道：“单单这一份就够吃饱的了，里面有蒸米、青菜、萝卜、鸡蛋丝等配菜，原价三文，今天有传单就只要一文！”
原本毕青说做煎饼果子后，陈小娘觉得分量太少，吃不饱。
这时候的人因为穷都很精打细算，花钱吃个水饱的事他们觉得太划不来了。
于是陈小娘建议在里面加些糙米。
毕青觉得挺好的，因地制宜嘛。
只要味道好，总有人买单的。
第一天，几乎所有拿到传单的都买了份尝尝。
这一尝就发现不得了了，配菜饼子普普通通，但是酱料够鲜够味啊！
这里热火朝天的，毕青也来帮忙，但最后结账时发现亏了不少。
他连忙安慰：“放心，第一天大家都是花一文钱买的，到后面就好了！”
今天有不少人很心动，但他们没有传单，看别人都是一文买的，他们要花三文！
他们咬牙，说过两日再来，到时候大家都是三文买，就不觉得吃亏了！
陈小娘不像他那么紧张，今天虽然累点，但是她有信心这生意能做下去：“今天不少大婶问我这酱料怎么做的，还是你这方子好啊！”
毕青笑嘻嘻：“那不是姐你手巧嘛？”
第二天来的人少了点，但不少人都是原价买的，倒是补上昨天的亏空。
第三日人又少来点，第四日增长了一小波，逐渐稳定下来。
不久，这口碑做出来，生意就更好了。
物美价廉，还很干净。
做生意的妇人把小摊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他们吃得舒心。
甚至楚明都叫人去买了一份尝尝：“确实味道不错！”
当月陈小娘算账时，竟有二两银子！
她心中异常满足，之前的辛苦都是有收获的。
她心一定，拿出一两给毕青：“这段时间你帮的忙够多了，我都记得，这是给你的！”
毕青原来只要四分之一，哪想到她居然给了一半。
他没客气，收下后对陈小娘说：“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的生意，你就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好的，就说一嘴的事。”
毕青建议陈小娘生意稳定后，除了基础款的三文，可以在弄些卤蛋、鸡肉、鱼肉等等，额外再多收几文。
陈小娘认真听了。
毕青解决完陈小娘这一单子后，竟然陆陆续续接到她推荐过来的不少生意。
几乎都是问可以做什么生意的。
毕青早就有想法了，他要把自己喜欢的那些美食在这全部复刻出来！
肠粉、狼牙土豆、烧烤、手抓饼……
哇，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流口水！
清水县美食街，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