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章含和丁琳琳两人牵着手一路小跑回家，看到陈瑾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招呼他一起吃饭。
章含把加了冬笋的汤面递给陈瑾楠，挑了那碗加了双份雪菜的推给丁琳琳。
三个人围着餐桌，各自吃着还有点发烫的黄鱼面。
丁琳琳问陈瑾楠：“你这次回来是拍戏？呆多久啊？”
“不会很久，在等着跟一位导演见面，有个角色要争取一下。”陈瑾楠边吃边说。
“下周五，老妈过生日，你要回去吗？”
“回去。”
“听大姐说你在申城买房子了。”
“嗯。”
章念看着两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对视，自顾自的一问一答，像是没有感情的聊天机器。
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见过的丁琳琳的这位外甥，在一部古装电视剧里。
吃完饭，章念刚把餐桌收拾好，便被丁琳琳拉进了主卧的卫生间：“走，敷面膜去。”
丁琳琳有一个拍电视剧的明星外甥，章含是偶然间知道的。
高二暑假里，她和丁琳琳在一家小店里吃麻辣烫，小店内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古装剧，两人边吃边看。
丁琳琳指着电视里五六岁模样的小皇帝，说那是自己的外甥。
章念记得自己还追问了几句求证，丁琳琳只是含糊地说自己跟这个外甥不经常见面。
所以在她印象中，这位闺蜜的外甥是个带点奶香的可爱小男孩。
她错把角色和演员本人混淆在一起，忽视了时间的流逝让记忆里的小男孩，变成今天这个身长玉立的男人。
因陈瑾楠的意外现身，丁琳琳决定也要留宿在老宅子里。在她眼里，这个假面骚狐狸一般的外甥，一向擅长魅惑女性，对章念这样的小绵羊来说，危险系数很高，自己还是要随行保护一下好闺蜜。
“你的这位外甥就是演过小皇帝的那个男孩吧？”主卧室的卫生间里，章念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向俯身洗脸的人求证。
“对。他拍第一部戏的时候还没上小学呢，可不是个小屁孩。”
“我真没想到，他与我们竟是同龄人。那他现在是职业演员了？”章念大学在国外念的建筑设计，学业繁重，偶尔追剧也都是美剧多一些，对国内的年轻的明星并不熟悉。
“嗯，中戏毕业的。他小学毕业就回北城念中学了，我也就寒暑假偶尔能见到他。每次见面他的身高都蹿好高的一大截，跟吃了猪饲料一样，个头突然长得飞快。小学的时候，他可是又瘦又小，教室里的万年第一排。”丁琳琳斜着眼睛，带点忿忿不平地吐槽。
“年龄大点了，就一副人模狗样儿，把这家属院里几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哄得五迷三道的。其中还有一个傻妞，中考的时候，非得要去北城上高中，她妈不同意，她就在家绝食呢。”
“不会吧，对自己这么狠啊。”章念跟丁琳琳只是高中同学，这段过往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宝璐，你应该见过的，比我们低两届。高中跟我们一个学校，上了不到一个学期就转到北城去了。小圆脸，大眼睛，有一阵老跟着我们两。”
“哦，是她？给我们带过几次小蛋糕的那个女孩？”章念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对这女孩还有一点印象。
“对，被我这个好外甥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丁琳琳顿了一下正在贴面膜的手，眼睛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看着章念，继续说：“像陈瑾楠这样男人，家境好、长得帅、从小被女孩子追着宠着，很难拿出真心爱上哪个女人的。这几年我们见面虽然少，不过网上经常爆出他的花边新闻，他的女朋友应该也没少换过。我大姐打电话没少跟我抱怨过这个事情。”
丁琳琳顿了顿，又说：“而且他啊，表面一脸斯文样，整天笑眯眯的，其实是个骨子里很冰冷的人，固执又自大。如果不是跟他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很容易被他这副假面孔给骗了的。章念，保持警惕哦，这可是个极度危险份子。你猜猜他那帮玩的好的朋友都叫他什么？芳心粉碎机！”
“噗，你别胡猜。”章念被好友逗笑了。“我是一直以为你的外甥比我们两年龄都要小，没想到他比我还要大一岁。你以前没有说过这些，突然知道，我有点意外罢了。”章念解释着，眼前不由浮现那双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幽深双眸。
“我刚来的时候，就因为他比我大几个月还要叫我小姨的这件事情，没少吃过他的暗亏。”丁琳琳对着镜子整理面膜。
“刚来的时候？”章含带着不解看着她。
“其实，我不是丁家的孩子，我本来姓郭……我外婆生了四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夭折了，我亲妈是老幺，她结婚晚，生孩子也晚，所以我出生的时间比姨妈家的第一个外孙还要晚一些。”
丁琳琳垂下眼睛，声音里带了些落寞。看着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对章念笑了笑继续说：“后来，我四岁的时候，亲妈出了一场车祸，去世了，是姨妈一家收留了我。再后来呢，我就改姓丁了。以前年龄小，不爱跟别人说这些事情。”
“琳琳，不想说就别说了。”章念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好友情绪低落，心疼地搂过她，拍拍了她的后背。
“嗨，没事。姨妈一家人对我都特别好，我来以后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陈瑾楠这个假面黑心的狐狸。让他叫我小姨，心里不服气呗，小时候背着大人老欺负我，还吓死了一只我养的兔子。”
丁琳琳挥了两下手，似乎是要把空气里那一丝丝伤感挥走。“不过，我还有大姐跟二哥给我撑腰呢。我小时候，二哥处处护着我的。没两年，陈瑾楠开始到处去拍戏，我们便也不是天天见面。”
章念看着丁琳琳故作自鸣得意的样子，手臂又微微用力搂了搂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弯着眼睛笑了：“我的丁大小姐，承天之佑，吉无不利。”
东方蒙蒙发白时，咔哒的一声落锁轻响，吵醒了章念。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看到小卧室的门半敞着，里面的单人床收拾得整整齐齐。陈瑾楠和他的行李箱都不在了，只留下了客厅角落里码放的两个大纸箱子。
章念敲了敲丁琳琳睡觉的次卧门。
“琳琳，该起床了。”听到门内传出几句嘟囔，又敲了一下：“我先走了哦，今天要办入职。”
章念是应季秋野的邀请，决定回国发展。
硕士毕业后，章念进入纽约ams建筑事务所实习。
当时ams事务所里华人面孔并不多，季秋野是为数不多、备受器重的亚裔设计师。
章念入职不久后，加入了季秋野的一个项目团队，跟着加班熬夜忙了三四个月。作为一个新人，她肯吃苦，工作完成度很高，又因为同是华人的缘故，两个人便渐渐熟悉起来了，季秋野也会在工作中刻意提点她，后来二人便有了一些师生之谊。
章念进入ams事务所的第二年春天，季秋野回国与另外三位友人一起创办jmj建筑事务所。
半个月之前，在米兰的一个项目竞标会上，两人偶遇，简短的交谈了一番，季秋野对她发出了工作邀请。
章念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地上辞呈，说服家人，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飞回了申城。
周一，jmj建筑事务所里，章念见到了一如既往随性装扮的季秋野，圆领t恤外面套着黑色的夹克。
在国外的时候，他最常见的穿着便是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单色圆领体恤，深色牛仔裤，天凉的时候，再外加一件黑色夹克。起初章念以为是同一件夹克，相处久了才发现是几件细节略有不同的黑色夹克轮换出现。
季秋野下巴上蓄起了短短的胡须，看起来比之前更显的成熟一些。他带着章含见过了事务所其他两位合伙人，随即站在公共办公区，向大家介绍：“章念，建筑师，新加入的同事。”
章念对着办公区里为她鼓掌欢迎的新同事们，微微欠身致意：“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季秋野用手引向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女同事，对章念说：“这是文工，文晓星。她正在负责一个老城区幼儿园的改建项目，有兴趣么？”
“当然有兴趣，谢谢季总。”章念保持着微笑脸，对看起来三十多岁，被称呼为文工的女人微微欠身：“文工，请多关照。”
“太谦虚了，我们相互关照。这个项目正缺人手，感谢季总雪中送炭。来，坐我旁边的这张桌子吧，刚好空着。”文晓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把身边一张桌子上几本图册收在身后的柜子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简单的介绍后，行政的员工，小美女悠悠带着章念办理了入职手续，四处熟悉了一下事务所办公环境。
办公区是开放式的，整体装修以原木色为主。四周是落地窗，光线很好，西侧窗边有一处茶水吧，旁边留出一片休闲空间，摆着健身器械，种了不少绿植。
章念融入这个新环境，进入工作状态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要短很多。
文晓星在她落座刚刚打开电脑，就把老城区幼儿园改造的一部分项目资料发了过来，并约她午饭后一起去一趟幼儿园，核对一下现场情况。
“小章，这个改造项目给我们的设计时间很紧张，区政府计划明年三月幼儿园春季招生的时候，就要投入使用。你看，从设计、施工、到交付使用只有六个月的时间，很短的。喏，这是之前政府委托其他公司做的两版方案草图，园方不是很满意。”文晓星拿着两张图纸递给章念说道。
“文工，我熟悉一下资料，尽快跟上你们的节奏。”章念接过草图方案，背面向上扣放在桌面上。她想先去幼儿园的现场，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再看这两张图，以避免自己的设计思路局限在之前的框架里。
“叫我晓星姐吧，他们都这么称呼我。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文晓星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到电脑前，去忙自己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