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傍晚时分。
陈瑾楠一行人在范导下榻的酒店等候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人。力哥决定结束今天的行程，回酒店休息。
保姆车刚拐到酒店附近的路口，司机看了看后视镜，说“力哥，我感觉后面那辆黑车一直跟着我们。”
力哥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往后面张望，：“黑车？尾号413那个？”
“对，早上我在酒店车库里就见过它，刚刚我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这车又停在不远处。你看现在还跟在我们后面。一天见着三次了。”司机回答。
“确定是同一辆车？”力哥问。
“确定，车牌号跟我生日一个号码，我早上多看了一眼。”
“换个地方住！浩子，联系其他酒店。”大力不想过多的暴露这次行程，以免节外生枝。
“好。”坐在保姆车最后一排的罗浩，拿出手机开始联系附近其他酒店。
“我家在这附近有套房子，这两年都空着，今晚我回去住吧”陈瑾楠看着窗外，淡淡的说。这段路的街景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这里离外婆家老房子很近了。他六岁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前年外婆摔伤了腿，上下楼不方便，和外公搬去隔壁城市跟舅舅住在一起后，他也再没来过这里。
前两天看到在家庭群里发的一段老房子视频，里面东西挺全，空着没人住。他到申城还没来得及去看外婆，今晚先回老房子去看看也好。
“不行，我不放心。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住酒店。”力哥不想在这几天节外生枝。
“没关系。那里比酒店安全多了，涉密单位家属院，进出都要实名登记。”
力哥斟酌了一下，答应了:“你要保持手机畅通，没事别出门，要出门必须带口罩。还有，跟所有的女性保持五米距离，切记。”
陈瑾楠转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经纪人。忍不出笑出了声音：“好的，力哥，我保证。”
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助理姗姗，刚好回头往后，看到陈瑾楠的嘴角往上勾，薄唇间露出几颗牙齿，浓黑眉毛下的眼睛微微弯着，黑色的瞳仁里好似藏着万千温柔的星光。
姗姗不由愣住，心神一晃：瑾楠哥，你别老这样笑啊，有几个女性能扛得住五米距离啊。
力哥皱着眉头，对着陈瑾楠挥了一下手，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去！别冲我这样笑，你要把我的话刻在脑子里。”
“瑾楠哥，那晚饭我准备好了送过去吧。”虽然每天都对着这张明星脸，但小助理表示自己还得多多适应，她稳了稳心神，回到工作状态。
“不用了，晚饭我自己解决。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找地方停，我先下车。”
保姆车加速超过几辆车后，快速右转，停在一家便利店的路边。陈瑾楠带上帽子和口罩，钻出车门，披着薄薄的暮色，快步走进便利店。
等尾号314的黑色小轿车加速开过去后，他才走出便利店，迎着暗金的夕阳，缓缓往科研所家属院走去。
这两年院里变化不大，除了旧楼房重新粉刷了一遍，树木依旧高大。
走到楼下，陈瑾楠发现三楼窗户里亮着一盏灯：家里有人？
他加快了脚步，上了三楼，轻轻敲了两遍门，没人回应，便输了密码，拉门进去。
“外婆？”客厅的台灯亮着，并没有人。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烟灰色毛衫。
他打开鞋柜，里面除了拖鞋外只有一双休闲款的女鞋。陈瑾楠往屋里走了几步，听到卫生间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他摘掉帽子和口罩，打开客厅顶灯开关，暖白色灯光倾泻一室。陈瑾楠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里带着几丝失望：可能不是外公外婆回来了，而是那位和自己不怎么合拍的便宜小姨在这里。
没几分钟，卫生间门打开了，里面的女人穿着一套灰浅色睡衣裤，一边侧着脑袋，用手梳理着刚刚吹到半干的头发一边往外走。
陈瑾楠站起身：她不是丁琳琳！
“你……”他迟疑了一下，刚开口说话，就把对面的人吓到失声。
“啊——，谁？你怎么进来的？出去！！”女孩惊呼一声，后退一步，一只手扶着身后的墙壁。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瑾楠倍感吃惊地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昨晚开保时捷的女司机。
“你？”刚刚洗澡的时候，章念摘掉眼镜放在书桌上，此时她眯起眼，也认出他。
“陈瑾楠？你怎么进来的？”章念不安多于吃惊，以至于声音微微发抖。
一个昨晚才见过的陌生男人，此刻，竟然在她完全没发觉的情况下进入室内，对方若有什么歹念，她一个单身女子，一点胜算都没有。她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陈瑾楠也同样后退了两步。在这里见到她，让陈瑾楠心生警惕，莫不是什么私生饭搞跟踪，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遇到过两三次了。
“这是我的外婆家，我能进来并没有什么奇怪。倒是章小姐，你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他想了想，科研所的门卫管理非常严格，如果不是业主委托办理出入手续，要进入小区还是很难的。便又问：“谁带你进来的？”
“小金，不，是丁琳琳。你认识她吗？”
陈瑾楠挑起眉，了然的点了两下头，想也是她。哂笑道：“丁琳琳？认识。”
“你们是……朋友？”章念稍微安心一些，怀疑道：这种长相的男人，如果是男朋友，自己怎没有听丁琳琳提过只言片语；可如果是普通朋友，他怎么独自会来这里呢？
陈瑾楠看着眼前强装镇定的人，整个身体都贴靠在墙上，乌鸦鸦的黑发堆积在肩膀上，一支手紧紧抓着毛巾捂在胸口，涂着粉嫩指甲油的脚趾用力抠着拖鞋，一副随时发力逃跑的样子。
她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发亮，或因刚刚沐浴的缘故，鼻尖和脸颊上有些泛红，眼睛微微眯着，里面有着藏不住的惊恐和不安。
陈瑾楠觉着她这副模样，倒和丁琳琳刚来丁家时养的一只叫球球的宠物兔有点像：浑身雪白，只有耳朵和嘴鼻处透着几点粉色。
他当时顽皮，揪过两次兔子耳朵，谁知那兔子以后一看到他，就找个角落背对着他瑟瑟发抖，一副不安惊恐的样子。丁琳琳因为这只兔子，一直怀疑他在暗中虐待过小动物，对他很是防备。
陈瑾楠不由带着些许安抚意味，对章念柔声说：“别怕，我和她是亲戚。”
“亲戚？”章念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她挑着眉毛反问了一遍，心里镇定很多，应该是丁琳琳还没有告诉她家人自己来这里借住的事情。
“陈先生，我先换件衣服。”
“好。”陈瑾楠转身走进了厨房。
章念小跑到卧室，反锁了门，迅速换上一身休闲装，再拨通丁琳琳的电话：“琳琳，你在哪儿？”
“怎么，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查我岗啊。”
“别闹了，你跟陈、陈瑾楠，什么关系啊？”
“陈瑾楠，怎么？你也追星？要照片还是要签名？”
“追什么星！他就在客厅啊。”丁琳琳的脑回路让章念觉着莫名其妙。
“啊！这个假面骚狐狸回来了？你等着！”丁琳琳没等章念有所反应，已经挂断了电话。
“喂！喂！琳琳？”章念无语的放下被挂断的手机，把头发扎成一把，做了两个深呼吸，打开卧室门。
早上才被她戏称为小狼狗的男子，此刻背对着卧室门，双手插兜，站在客厅窗边。听到声响，他半转过身来。
屋内灯光明亮，男人面带微笑，侧着头，一脸随和地看着她。
章念有几秒时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他脸上绽开的笑意恍惚了心神。
在章念眼中，仿佛时间凝固，周围所有的背景都慢慢暗淡了下来，最后化成黑色的幕布。唯有不远处转过上半身，微笑着的男人，站在聚光灯下，眼中星星点点敛着万千柔光，整个人都熠熠发亮。
等章念醒过神来，面色尴尬，耳朵发烫，只想用脚趾抠出一个洞钻进去：章念，你竟然没出息到对着一个男人发呆。
“陈先生，非常抱歉，我，我刚回。”
“嘀——嗒”门口传来响动，丁琳琳穿着一身苍青色套装，甩着黑色小羊皮链条包，冲了进来，她扶着墙喘了两口气，站直身体，先扫了几眼章念，再对着窗边的人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陈瑾楠收起笑容，靠着窗台，垂下眼皮，玩弄着手机。
“你不是每次回来都住在尊茂吗？怎么一声不响跑这来了？”丁琳琳不太友善样子。
“我住哪里，与你何干。”陈瑾楠语气里带着挑衅。
“好，好！好！”丁琳琳不怀好意地撇嘴笑了笑，站直了身体。
“来，我介绍一下，章念，这是我大姐家的宝贝儿子，陈瑾楠，呃，也就是我的，外甥。”她着对站在两人中间的章念挤眉弄眼，最后两个字尤其说得响亮。
“这是章念，我的朋友，这房子租给她住了，你就叫她”丁琳琳停顿了两秒：“章阿姨吧！哈哈哈！”
章念一脸难以置信，陈瑾楠则面带鄙夷翻了个白眼，两人同时看向前俯后仰，笑不可支的丁琳琳。
“我本以为，人的脑容量会随着年龄渐长变大一些的，你可真是个例外。”陈瑾楠靠在窗台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吊高眉毛，冷冷地说。
“哈哈，哎呀，真是的，我只用辈分比你大就ok啦。”丁琳琳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意。
“无聊。”陈瑾楠转头不再看她。
“琳琳，别胡闹了。”章念用手指戳戳还在暗自得意的丁琳琳，小声说。
陈瑾楠是丁琳琳的外甥，这个信息太出乎意料了，不过陈瑾楠显然对这个称呼相当反感，几缕冰冷气息已经从他似笑非笑的眼里流露出来。
章念藏好自己脸上的惊讶神色，对陈瑾楠说“是我太冒昧，陈先生，我收拾一下东西，去酒店住。”
丁琳琳一把拉住她：“别啊，房子租给你了，你就住这，别理他。”
陈瑾楠看看正在拉扯的两个人，对章念说道：“不用麻烦，助理一会来接我。章小姐，天马上黑了，你安心住在这里吧。”
“阿姨，要叫章阿姨，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丁琳琳躲避开捏着她腰肉的手，不依不饶。
陈瑾楠依然没有理会她，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看了一眼。
保姆车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因为没有登记进管理系统，被门卫拦住。
陈瑾楠转过身，对着窗户接电话。丁琳琳蹬掉高跟鞋，光脚坐在沙发上，指挥章念给她倒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