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章念划着手机屏幕，浏览了几条说法不一的搜索结果后，准备向大刘求助。
“章小姐？”陈瑾楠看着眼前的人，转身背对着自己，开始打电话，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深感无力。
“喂，大刘，琳琳车不小心被撞了……她睡着了叫不醒……怎么处理？不严重，车漆有一点点痕迹，哦，拍照，好的，证件，好的。不用打110吗？哦……那要打给保险公司吗？我不知道啊。这样啊，好的，谢谢啊。再见。”
章念挂断电话后，从不同角度，对着两辆车拍好照片，等她转身看到陈瑾楠时，他已经把外套领口拉高，遮挡到下巴。
这造型跟自己在沙漠烈阳下如出一辙，章念不禁微微挑起眉，上下扫了他两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大晚上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操作啊？
“先生，您的保险公司是”
“章小姐，我姓陈，车是临时借朋友的。因为很久没开过手动挡的车，驾驶不太习惯，造成这次事故，我真的非常抱歉。”
“哦，陈先生，那您先联系”
“我把行车证件留给您。我的手机电耗完了，联系起来不方便。我们明天早上电话联系，处理事故，如何？”陈瑾楠再次打断了章念的话，表情诚恳，语气急切。
章念仰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明天电话联系？”
“是的，我们今晚先互留手机号码。您可以选择保险公司理赔，或者直接去4s店定损，费用都由我来支付。”
章念想了想，说：“那，陈先生的驾照带了吗？我拍张照片吧。”
“滴~！滴滴！滴~！”催促的喇叭声又响起来了。
陈瑾楠扭头看了看周围开始缓缓移动的车流。
有两辆车，已经闪着转向灯变道了，旁边车道上不少路过的司机扭头朝他俩看过来。被堵在后面的车里，不时有人把头伸出来张望。
其中一辆黑色汽车的司机甚至已经打开门，一只脚撑地。他大半个身体站在车外，似乎在斟酌是否要上前来看看情况。
街边路人，有不少被这场小小的交通意外吸引了注意力，开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看热闹。
陈瑾楠心里不免着急：“抱歉，我的驾照没有带。”
“身份证也可以，你拿着身份证，蹲在这里拍张照片吧。”章念用手机对着陈瑾楠，示意他蹲在马自达的车牌旁边。
她觉着这个方法更保险一些，万一明天这个全程遮脸的怪人失联，有照片在，总能找到他。
陈瑾楠犹豫了几秒钟：举着身份证的照片如果流露出去，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斟酌了一下，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眼前这个明显已经不想退步的女司机，说：
“只拍身份证，不拍人。事情处理好以后，照片要删掉。还有，身份证照片不要发给其他人。”
章念想了想：若按大刘的说法，拿到对方的行车证副本，再留好电话号码就可以了。
她点点头，接过身份证，示意陈瑾楠把脸露出来。
男子低着头，摘下口罩，衣领还挡在下巴附近。他依旧戴着帽子，甚至还用一只手，轻轻压了压帽檐。
光线昏暗，即便如此，他的样貌也让章念眼前一亮。
这是个很年轻的英俊男人，长相十分出众。
他不止只有迷人的眉眼，而是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一张轮廓立体的脸上。
此时，他薄唇微微勾起，露出的笑容，软化了略显锐利的曲折唇线。
秋夜带着凉意的空气似乎都被这张笑脸温暖了。
章念心中暗暗惊叹：要有多少个巧合，才能组成这样一个人出来。他真是造物者的杰作啊。
短暂的失神后，她心中暗笑一声：丁琳琳的嘴巴是开了光吧？一语成谶。不过这位可不能算是小奶狗了。
她微微摇头，拿着身份证，对着车灯仔细看了看，证件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男子是同一个人，只是比真人看起来要更显年轻，少了一抹让人沉迷的笑容。
章念存好陈瑾楠的手机号码，在丁琳琳包里找到眉笔，抽出一张纸巾，垫在车身上，写下了两串数字：丁琳琳和自己的手机号码。
凌晨一点多，疲惫不堪的章念终于把车停放在酒店车库里，架着踉踉跄跄、半梦半醒的丁琳琳进了客房，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
新的一天，已经在最深沉的黑夜里开始了。
当金色的晨光从窗帘缝里渗入酒店房间内，章念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仿佛有只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嗡嗡响个不停。
她挥了挥手臂。
“啪！”身边睡得正香的人，被一个清脆的巴掌拍醒了。
丁琳琳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被子里翻起身，半眯着眼睛，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边找手机边说：
“哎呀，章念你长能耐了，敢打我哦！”
她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进了洗手间。没几分钟，又小跑回来，抓起衣服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我要去公司处理点事情，忙完了联系你。对了，我家科研所那套老房子空着呢，你收拾一下先搬过去住，酒店还是不方便。”
章念揉着眼睛起身靠着床头，浓密柔软的黑发蓬松的散落在肩背上。
她看着毛手毛脚的丁琳琳，呆坐了一会儿：“今天周六啊，你这么早就要去公司？你昨晚喝多了，记得吃早饭哦。”
丁琳琳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的喝完大半瓶水，说：“要去开个很重要的视频会，司机马上来接我。我的那辆新老公你先开着吧。”
章念用手把搭在眼睛旁边的头发顺到耳后，突然想起昨天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伸出手对丁琳琳比划出三寸左右的长度，说：“琳琳，昨晚回酒店的路上，你新老公的面漆刮花了一些，大概有这么长。”
“啊？真撞车了？我以为做梦了呢。几年不见你，变化不小啊，不光敢扇我，还给我老公破了相。”丁琳琳对着镜子，用手整理着自己的鸡窝头。
“是前面车蹭过来的，我要了他的证件放在车里了。”章念觉着自己很无辜，可还是带着些心虚，垂着脑袋说。
想了想，又补充：“那司机长得很帅，非常帅。大长腿，是你求之不得的小奶狗，嗯，不对，是小狼狗吧。我把他号码发给你啊。”
“那是对方的全责喽，没事。”丁琳琳正侧着腰，用脚勾出椅子下面的一只鞋。
“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他了。”章念打开微信，把昨天存的联系人名片发给丁琳琳，名片上的姓名备注：小狼狗。
丁琳琳回头看着窝在床上的人。
章念不是长相十分出众的漂亮女孩，但她五官清秀，皮肤白嫩，总是让人看上两眼就心软了。
回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乱蓬蓬的鸟窝，再对比章念那一把浓密黑发，心生羡慕。
她顺手拿起一件t恤，冲着章念兜头盖脸扔过去“哼！刚扇我的一掌之仇，等我回来再报！你赶紧起床，收拾行李，我让小金一会儿送你去老房子。至于修车的事情，他会处理，你把那人电话给他。我得走了，还要回家一趟。”她边说边整理衣服。
“我这两天租好房子，就搬出去了，酒店又不会住很久。”
“哎呀，啰嗦。我家那套老房子租给你，省得我操心，找人去打扫。”丁琳琳看章念还要推脱，继续说：“不要觉得麻烦我。那房子我爸妈是不会过来住了，我住那里上班不方便。倒是和你新公司离得近，坐地铁十分钟都用不了。放心住啊，我是要收房租的哦。”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造作地回头，扬手抛出一个飞吻：“对啦，宝贝，比起小狼狗，我还是更钟意你这样软软的小可爱哦。mu~ma。”
没等章念把t恤揉成一团砸回去，丁琳琳怪笑两声，关门跑了。
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章念拿起手机看到微信群里的发来昨晚聚会的照片，挑了几张保存下来，又打开相册仔细看了起来。
昨晚，在申城的高中同学大都聚在一起，她一张一张看过去。
手指划过屏幕，一张身份证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证件照上的男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微笑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年阳光的气质，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陈瑾楠。”这照片看着跟弟弟章怀宇的差不多年龄，最多二十四岁吧。
章念放大照片，看着他的出生日期，诧异到脱口而出：“九二年十一月，比我还大一岁……”
章念手指悬在删除照片的图标上，歪头想了想，没舍得删。
起身拉开窗帘，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洒满房间。
她眯着眼睛升了个懒腰，又用手机对着窗外，拍下了晨曦中高楼林立的城市，发到朋友圈：早上好，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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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是丁琳琳画廊的员工，身兼数职。外表精神小伙，内心养生大叔，文化衫的领口偶尔会露出一节金链子，更是习惯随身携带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他工作及其认真负责，在送老板回家换衣服的路上，已经得知昨晚发生的小意外。
到酒店见到章念之前，小金先去过车库绕着破相的新车检查了一遍，见面后问她要走了陈瑾楠留下的手机号，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等章念三两口吃完早饭，得知小金已经跟对方谈妥了，这才放下心来。
丁家老房子是在科研所的家属院里，因丁家老爷子的工作单位属于保密部门，家属院门口的安保要求很严，住户要登入人脸识别系统才能入内。
门卫还记得跟着丁琳琳来过这里几次的这个精神小伙，留下他的身份证后，便指点他带着章念先去物业录入个人信息。
小金利落地把行李送到了丁家老房子里，又带着章念去附近买了几大包日常用品才告辞。
房子是三居室，里面摆着家具和电器。大概是很少有人住，屋里显得空空荡荡。桌面和地板上却几乎没什么灰尘，床单铺得平整，没有一处折痕。
章念选了一间带书桌的小卧室，把行李箱拖进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
回到这个曾生活过三年的城市，熟悉和陌生两种感觉糅杂在一起，充斥着她的内心，好似一株嫩芽在心底，即将破土而出。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室内照片发给丁琳琳后，顺手点开朋友圈，看到她早上发的那张照片下，有七八个点赞和几条留言。其中一条是程征留下的四个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