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刺客袭宫
春时之际, 草长莺飞,散去了寒风吹啸的巨响,迎来了鸟儿吱喳的鸣响。在一阵又一阵欢脱的鸟鸣声中, 忽而有人划破了和煦春风, 宛若一把风刀朝着耳膜袭来,才刚有所警惕,宁勤殿的门便随之被人撞开, 许是用力过猛, 高耸的殿门还“柔弱”地多晃了几下。
数道黑影从门外瞬间奔进殿内,与此同时,也有另外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飞了进来。
褚瑜不慌不忙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从桌后走出, 双手背在身后, 恍若毫无察觉自身此时正面临极大的危机。他眉眼微沉,清润嗓音也被压得有些低沉,蕴含着怒意。
“大胆!来者何人?不知此处为皇宫重地?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者死!”
站在与他对立方的几道黑影自然是不会老实地回答,他们一字未发,直截了当地向着褚瑜冲来,刀剑将空气破成两半似地,又快又狠, 在刀风的尽头,是另一道如闪电的锋芒。
两方黑影短兵相接, 刀锋相撞的声音锐利刺耳, 每一刀,都使出了各自的全力,昭显着下死手的狠绝。
而就在这时。
慈静宫长久以来的宁静也被无数刀剑声响给刺破了。
太后当机立断将所有嫔妃召进了主殿, 大抵是因为早已有所心理准备,几位嫔妃表现出来的态度出奇地镇定,唯有如打鼓一般剧烈的心跳声,是欺骗不了她们自个儿的。
在这之中,恐怕也只有曾亲眼见过世面的郭宝林才是真正淡定自若。
惠才人性子是在场的几位女子里最为不稳重的,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吞咽了下唾液,尔后颤抖着声,染着哭腔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外面有打斗声?”
“惠清玉,你都听见动静了,还不知是刺客来了?”白婕妤没好气地转了转眸,看似嘴毒,实则也是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我、我这不是确认一下么。”
“这种事儿,你确认作甚?确认了,也不会帮忙将人给挡回去。”
“关你何事!我就乐意问,在场如此多人,又不只有你,我问其他人不行啊!”
“惠清玉,你可真是无情无义,我好心回答你,你竟用这种态度回应我?”
“我叫你回了吗?啊?白怜华,你大可好心点,无视我的明知故问,多管闲事。”
“行了行了,算是我眼瞎,竟然还想对你好心点儿,真是个白眼狼。”
惠才人气结,“你说谁是白眼狼呢!”
白婕妤翻了个白眼,“谁应谁是,就说你,你能拿我怎样?”
惠才人突然哭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你!白怜华,你欺人太甚!”
白婕妤见状,眉眼间染上几分烦躁,索性闭上嘴,愤愤地跺脚。
太后阅历不浅,自是看得明白两人的用意,她长叹口气,投给白婕妤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转而温声安抚惠才人,“好了,惠才人也莫要太过害怕,宫里的暗卫可都是有真本事的,我等必定可安然无恙……”
像是就等这句话,话音刚落,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一身青衫的男子信步走了进来,他神情似笑非笑,又好像就是挂着饱含恶意的笑,行了几步,脚步便停了下来。
太后:“……”早不来晚不来,哀家脸疼。
看到对方的举动,倘若萧百婳在场,可能会感(吐)叹(槽)一句:“还好,这人还有点古人的风范,记得男女有别。”
可惜当前未有煞风景的好手。
几位嫔妃无法自我缓解恐慌的心情,虽也畏惧成那刀下亡魂,却仍旧保有一丝来自贵女的尊严,默契地上前挡在太后身前,默默为太后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即便她们皆娇弱,但也足够让人感动。
男子挑了挑眉,倏然大笑地拍了几下手,“好,好,好,果然皆为咱齐周品节高尚的高门贵女,事到临头,自身难保,竟还不忘护着太后,可惜啊,可惜啊。”
好似惋惜一般摇了摇头,讽刺地扯唇,“殊不知,今日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太后。”
闻言,几位嫔妃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身子,却还是咬牙沉着一口气,站得挺直。
太后眼楮刹那间被高贵之人的那种漠然充盈,她轻轻拍了下站在身前的郭宝林,继而趁其怔忡之际,将其推往一旁,兀自从中走出,主动破了那屏障,张开双手。
被强势地阻挡在后的嫔妃们瞪大眸子,错愕不已,纷纷心慌地想劝阻。
“娘娘!”
“使不得啊!”
太后不怒自威,语气满是严厉,“哀家身为这后宫当前的主人,亦是你们的长辈,又怎能安心躲在你们身后?哀家的将来早在多年前就被先皇撰出了定局,可你们不同,你们还有机会能努力实现自己的祈愿。”
“所以,莫要再说了,今日哀家与你们同、生、共、死。”最后四字,她咬得极重。
男子又笑了一声,似嘲讽,又似无奈,“真是好令人感动的后宫情。”
太后不应他这句话,只是例行地问道:“你又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你可知杀害宫中贵人当属何罪?哀家姑且一劝,回头是岸,及时收手,至少能留下一条命。”
男子仿佛听到了玩笑话似地,无谓地耸肩,嘴角挂着的笑冒着邪性,“太后就莫要浪费口舌了,我既已在此,便是有所觉悟。”
太后眉宇紧锁,身子逐渐绷紧。
白婕妤在后方看得分明,瞳孔中一点一点酝酿着莫名情绪。片刻后,她下定了决心,暗自咬牙缓解紧张,而后深吸口气,绕过几人走了出来,她姿态大方又自然,毫无惊慌。
“大人怎会让你这种蠢才前来?”她听见自己尖酸刻薄的声音。
在场的几人皆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男子很快就回过神来,登时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白婕妤这是何意?我记得不错的话,白婕妤可是陛下的人啊。”
白婕妤抬手捂唇嗤笑,嘲弄道:“说你蠢,你还毫无自知之明啊。”
男子自傲,听不得他人贬损自己,怒道:“你!我可不会因你是后宫之人就不动手!”
白婕妤红唇缓缓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含着几分高冷,“后宫之人?也许吧。”缓缓抬手,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指甲豆蔻,“大人心思缜密,既然会在前朝安排人手,你觉得,就不会也在后宫安插个奸/细?”
这话有些道理,男子立马噤声思忖。
白婕妤见有戏,又朝前走了几步,“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牵一发,即可动全身。前朝需有人搅乱风云,后宫必然也需有人从中捣乱,你当宫里嫔妃为何会不得已聚在慈静宫?德妃又为何会如此轻易遭人掳去?”
男子并不知德妃失踪的内情,默了半晌,对她的话语将信将疑,“你到底欲说些什么?”
白婕妤掀眸,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夹着几缕风情万种的勾/引。她平静道:“你方才可是没听清太后的话?她今日与众嫔妃同生共死,大人要的就是太后活着,如此才有筹码能够要挟皇帝,你若是让太后死了,岂非让皇帝得以毫无顾忌之忧,专注针对大人?”
“所以你坚持让嫔妃们死在慈静宫,反倒本末倒置,坏了大人的大计。”
男子尚保有一丝怀疑,“我怎知你这不是为了保命而唬弄我的说辞?”
白婕妤眼神微微一顿,立即又变回先前的模样,“杀了又如何?这些嫔妃皆不会武,逃也逃不掉,倒不如一并带回,到时再将几人分别看管起来,是死是活,又有谁会知晓?”
男子低吟了会儿,眯了眯眸,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白婕妤心里不由松口气。
却又猝然听对方出声问道:“为何是你?大人为何会偏偏选择你?”
她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唾沫,语气转而冷到至极,甚至夹着几分怨恨,“为何是我?因为我是这后宫唯一险些害过人命的妃子,也是最心术不正的,我更是唯一被皇帝冷落的人。”
“皇帝从未宠幸过任何一人。”
“是,不过那又如何?至少其他妃子得到的物质是好的,而我,因先前那一件事,从此失落于皇帝,若非看在我父亲的脸面,他早已想将我贬至冷宫,我不甘心!我白怜华何错之有,后宫本就是凭本事生存的!”
太后与几位嫔妃皆看出她的意图,遂只是配合地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瞧她,静默不语。
然而,惠才人一直都是最粗神经的那个,她不仅没看出端倪,甚至还为皇帝义愤填膺,“白怜华,你无耻!你被冷落都是自作自受!你若是能够安分,又怎会惹怒陛下?”
白婕妤怒极反笑,迅速转回身,香袖因激/动而大幅摆动,好似随时都会甩到他人脸上,“我自作自受?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份宠爱,我身为吏部侍郎之女,既然进了宫,就得为父兄争取更好的位置,可实际上呢?陛下从不愿看我一眼,我知帝王多是无情,我也不求他自始至终皆予我荣宠,可自古以来,又有几人是进宫便惨遭冷落的?”
惠才人一噎。
过了会儿,才梗着脖子,反驳道:“陛下那是勤于政事!毕竟才刚登基不久,政绩不稳,何来心思沉浸胭脂香,白怜华,你为何不愿多等几年?我们同为贵女,也都能耐心等待了,你又为何不能?”
顿了顿,又一脸怒气,“何况就算陛下冷落又如何?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背叛陛下!”
白婕妤眼眸闪了闪,旋即宛若情绪失控一般,大哭大吼,“我不愿等!是,我是背叛了陛下,因为大人允诺我,待事成之后,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地位,钱财,名声,我通通都能得到,我为何要等待近乎虚无的回首!”
惠才人难以接受,也崩溃大哭,“白怜华,你太过分了!我惠清玉真是看错你了!”
“我白怜华从不需要你惠清玉区区一个才人看清!”白婕妤目眦欲裂,狠声道。
殿内一时间被两道尖锐的哭声充斥着,穿过殿堂,又复重新回荡,叫人耳朵生疼。
男子受够了,也因这一段对话,更是信了白婕妤的话,当即大声道:“够了!”哭声随之停下,他又道,“既如此,将她们全都带走,大人重视效率,我二人不该在此浪费时间。”
白婕妤回眸望他,清浅地应了一声。
碍于对方懂武,分分钟都能团灭她们这些弱小女子,几位嫔妃便也不反抗,乖巧听话地跟着走;惠才人虽不敢大声哭泣,却是止不住小声啜泣,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就好像失去了相当重要的东西似地。
白婕妤在前面紧跟男子身后,闻声,心尖不禁一颤,却是不敢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婳婳:艹?我今天就一句话?
作者:不慌,你明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