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左卿失控
左卿正半躺在帐中榻上，保持着一丝警惕，但夜已深了，饶是他也有了一丝困意。
想着赤岭关的人再能耐也不能无形之中杀光这上万人，加上他自己知道的一些隐秘的真相，想来那位祁小将军也不会过度为难自己。
虽说让他更加疑惑晌午之时那阵没来由的心慌是为何，但此刻便也无力计较了。粗略衡量一番，还是敌不过蔓延的困意，便就这么眯上双眼浅浅睡去。
只不过，这次的他没想到，本以为只是浅睡一会儿，却做起了梦。
一片迷幻朦胧之中，左卿似乎回到了大魏朝堂。他一身大红官服，器宇轩昂，只是左右环顾，只觉得众臣争论的喧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只听得凌乱模糊的字词。
高堂之上，少帝曹君豪端坐龙椅，睥睨众臣，但是他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最终，他的背后竟是兀地出现一把大刀，左卿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大刀挥砍，曹君豪却早已有所防备，四周出现黑色的身影马上制止了行刺，并将背后之人拿下。
行刺之人是左卿唯一一个看得清面孔的人，正因如此，他反而更为煎熬。
因为那行刺之人，竟是他一母同胎的胞弟左御！
“御儿，怎会是你？”左卿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他最怕的情况。当年左家生变，他顶住压力接替位置，但在其位免不了要与其他官员虚与委蛇，甚至还要主动走访，这才在那吃人的官场保下左家不受风雨飘摇。
左御是个比哥哥左卿还要固执坦荡的人，一开始还能为了左家而忍受，后来看到自家兄长说话越发没有顾忌，甚至主动向那些贪官污吏靠拢，导致他再也忍不住了。
最后，左御将左卿拉去左家祠堂问话，兄弟二人以大战一场拆了半个左家后，左御叛逃收场。
这些年来，左御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让自家兄长脱离那深渊，已经成了一种执念，甚至让他想要不顾及左家的安危强行将左卿拽出来。
左卿始终不肯，但他得承认，虽然如今的自己别扭得不像话，但也是左御一刻不敢放松的监督才让他勉强不忘初心，到目前为止所作所为姑且还能称得上一句“问心无愧”。
后来家族中阻挠得多，左御的手段也越发不管不顾，直至现在甚至都开始了刺杀自己。可左卿每次都盼着一场场刺杀，这是他们兄弟俩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时候，既能知道弟弟一切安好还有心里谋划刺杀，也能看看弟弟的长进。
当然，他每次都试图传达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苦衷，奈何左御基本都不听。
可事到如今，左御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陛下？
左卿感到恐惧，他不敢让思维延伸，因为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左御被处以极刑的场景。
可是这场景却不受他控制，画面一转，他竟然已经身处刑场，甚至自己手持鬼头刀，左御一身囚服，墨发散乱，跪于身前。
即便马上就要死了，左御依旧昂首张扬，毫无惧色。也是，这才是左家的男儿。
“吉时已到，行刑！”
监斩官的声音适时响起，左卿不明白，自己在无论如何这斩首处刑的差事怎么会落到他的身上？这于情于理都不对劲，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思绪去细究。
“兄长，这就是你我的终末，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呢？”左御依旧风采卓然，坦坦荡荡。
左卿觉得握着大刀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他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想办法救出左御才对，少帝是个宽宏的，应该会默许才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
背后监斩官的催促声逐渐变为不耐烦，甚至有少帝的声音传来：“爱卿，你这是要忤逆朕吗？”
左御似乎也变得烦躁了，开口吼道：“左卿！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婆婆妈妈的吗？我刺杀陛下乃是事实，你还想包庇不成？”
左卿的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心中滋生出无限的悲伤。
他们兄弟俩于风雨飘摇之中拯救了左家，在一众虎视眈眈的恶狼口中相互扶持，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使当众决裂也没有丝毫褪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左御要去赴死刺杀少帝，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刽子手的任务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朝中大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所有人都在逼迫他······
蓦地，他好像想到了，又好像只是一厢情愿地想到：梦啊，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吧。
既然是梦，那又有何惧？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挥落，竟是斩断了束缚左御的枷锁。
全场哗然，但左卿依旧听不到百姓们具体讨论了什么，好像是在骂他。但那又何妨，这一切都很不合理，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兄长······”左御似乎也有些愣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似乎要将多年来胸中郁结一齐发泄出去，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大刀，竟是朝着不知为何都在刑场的诸多重臣那砍去。
“哈哈哈哈，好！大哥，既然如此，小弟我也不能落后！你我兄弟二人，今天就清剿这些乱臣贼子！”左御爽朗的笑声传来，似乎给了左卿极大的鼓励。
冲着眼前面容模糊的影子，左卿毫不犹豫地一刀劈了下去。
“左卿！你清醒一点！”
令狐溪将将避开这一刀，冲着闭上双眼发丝凌乱的左卿喊道。
先前不知为何，左卿突然灵力紊乱，闹出了不小动静，吵醒了大部分的士卒。令狐溪赶紧过来看看，就听到左卿发泄似的大吼，然后就提起一把刀劈了过来。
令狐溪不知道左卿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必须尽快镇压他，否则营地恐怕要先乱起来了。
此刻的左卿双目紧闭，犹在梦中，却有两行清泪划过脸庞。手中战刀赫赫，整个人的气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嚯！没想到你小子藏起来的一面竟是这般威武，看来这次镇压你那才是真正打赢你一次啊。”令狐溪见状，倒是也一同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