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年味
今年的春节，向阳大队每家每户可是要过一个大肥年。
分红分粮的那天，大队部仓库可谓是热闹异常。架子车，独轮车一辆挨着一辆，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粮食口袋。很明显，都是准备拉粮食的。
挨着仓库的一间屋子被临时打扫得干干净净，用作分红的房间。韩会计按着花名册叫着每一户户主的名字，上前盖戳领取分红款。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每个领到钱的社员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没领到钱的社员们也在互相攀谈，庆幸生在向阳大队，出一个工顶相邻大队两个甚至三个人的工钱。
罗家也是向阳大队分红比较高的一家。罗洪奎和三个儿子都是壮劳力，每天拿10分。两个媳妇也是妇女中拿分最高的，一天能拿到8分。虽然老三罗晓泉下半年进了机械厂，但全家今年还是分到了1200多块。
看到一个个空手进去，出来拿着厚厚一沓钱的社员，那些平时出工少的村民不禁后悔起来。发誓来年一定要多出工，多干活。
过年虽说是指除夕和初一两天，但在中国民间习俗中,从上年的最后一个月腊月到新年正月十五这段时间都洋溢在“忙年”和“过年”的欢乐气氛中。
尤其是过了腊月二十三，全村人就紧紧张张地开始忙碌起来。扫屋除尘的，糊窗户纸的，洗菜蒸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干不完的活，忙不完的事。
晋西有个过年顺口溜：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
所以，每年的腊月二十五，便是向阳寨固定的“杀猪日。”
每年正月底，天气暖和了，大队就买八、九头猪仔由专人喂养。长到腊月二十五，便到了杀年猪的时候，以便社员们腊月二十六能有肉炖。
今年，大队养了10头猪，秋收时偷偷杀了一头，还有9头。按照规定，得把一半卖给公家。所以前几天，已经向公社上交了4头。
本来大队想宰杀4头，留下一头万一村里有什么急事需求人办事，或者有什么大的活动需要用到肉时应急，但方明建议还是全杀了。
“今年社员们分的粮多，钱多，就好好的让大家乐一乐。多分点肉，让他们多享受几天美味。至于大队有什么急事用肉，到时我来想办法。”
方明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有办法。这大半年来，队委们都看到了方明的能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能多分点肉谁不高兴，便都一致同意方明的意见，剩余5头猪全都宰杀了。
前世的方明虽也在农村长大，但那时早已是联产承包制，没有生产队集体养猪一说，所以也很想见识一下杀猪的热闹场景。
二十五日一早，方明便来到养猪场。
好家伙，比看电影还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了一大圈儿。特别是小孩子们，一大早起来就跑了过来。这可能是他们盼了一年的喜大事。
村民们一是想享受一下这热腾腾的杀猪场面，再就是等着现场分了猪肉尽快带回家去。
方明看到，现场摆放着杀猪用的大案板，旁边支起了一口大铁锅。锅中的水也已烧开。
5头猪已被四五个精壮劳力将前后腿捆得结结实实，只等着屠夫下手。
杀猪的是大队有名的屠宰高手刘三娃，人称外号“快手三。”
只见刚才逮猪的几个年轻人把一只猪抬到杀猪案板上。随着一阵哀嚎，“快手三”手起刀落，这只猪便完成了一年短暂的使命。
喷涌而出的猪血，都流到地上加了盐的盆子里，待半小时凉后结晶，用热水煮熟，就成了餐桌上的猪血了。
只见“快手三”从猪腿上割开道口子，用劲把猪身子吹成鼓鼓涨涨的。就着开水把猪身子刮成白白净净的胴体。
一会儿功夫就把个大猪弄得四分五裂，肉是肉，下水是下水，分得利利索索。
待5头猪全部宰杀完毕，只见韩会计指挥那几名汉子用大秤秤了猪肉，按照每家的人口算了比例，便开始分肉。
分肉也很有讲究。为防止发生矛盾，这些年分肉次序一直是抓阄决定的，谁家抓到几号就排在几号分。
猪肉的切法也是从上往下切，切到哪块算哪块。尽管谁也不想要前腿后腿这些瘦肉，都想要点带肥膘的回去好点油。但因为是抓阄排的次序，分到瘦肉也只好自认倒霉。
往年过年，按人头每人能分到2斤猪肉，今年每人分到了4斤。不管是瘦肉肥肉，社员们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从猪场出来，方明溜达到了牛棚。只见吴老栓正和梁教授商量着分的猪肉用不用腌起来。
“不用腌，现在这么冷的天，放到外面十天半个月也坏不了。春节期间你们就每天炖点炒点，吃完了我再给你们想办法。”
前些天的队委会上，大家都说今年向阳寨分红能这么高，主要还是沾了副业的光。方明当时也说了，两项副业的发展，离不开梁教授和杜老的鼎力相助。
杜志明前几天已回龙城，陪老伴和儿女们过年去了。
走的时候，方明鸡鸭鱼肉，大米白面，满满当当给杜志明装了两大纸箱子。
杜志明肯定带不动。方明便麻烦方奇派车来接了一下，方明陪杜老在车站办理了随车托运手续。
杜志明哪见过这么丰富的年货。那么大个的对虾，那么大的黄河大鲤鱼，还有那没见过的鲍鱼………激动得杜老连连握住方明的手不肯撒开，口中不断道谢！
“杜老，你设计的收音机给我们向阳寨带来了多大的效益，这点东西能算什么，回去好好和家人团圆团圆！”
“方队长，有你们这么关心老夫，老夫可待不住。过了初五，我就回来。”杜志明红着眼圈告诉方明。
方明之所以来到牛棚，是想到了梁家骧的凄凉。
杜老高高兴兴地回龙城了。按说梁家骧也可以回去。但老伴已和他分开，他回去找谁去？待在向阳寨孤独，回到龙城不是更凄凉痛苦吗？
“除夕的年夜饭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带些东西过来做。大年初一的饺子我也让媳妇包好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就高高兴兴地过节就是了！”
听了方明的话，梁家骧忍着心酸，强装欢笑道：“可别！我们俩糟老头子，这么多肉，随便弄点就行。你好好陪陪家人吧。”
方明理解梁家骧的心情，也挤出笑容：“没事，给你们做好饭，陪你们喝两盅，我再回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