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郎才女貌
罗晓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向父亲报告刚才看见妹妹妹夫的情况。
罗洪奎有点不大相信，二弟三弟更觉得不可思议。刚才方明分明是不肯回来，才被罗家弟兄打的那么严重，怎么突然间又笑嘻嘻地回来了，这可真是怪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件好事，罗家丢人的事起码不会发生了。罗洪奎便让人放起鞭炮，准备开席。
其实，罗家的婚礼严格来说是不伦不类。
按说，罗家是嫁闺女，应该由男方家来承办婚礼。结婚地点也应该是男方家而不是女方家。现在让人看着多少有点倒插门的嫌疑。
按照当年的礼数，乡下的女方家虽不像城里人那样要求什么“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半导体收音机），还有什么“48条腿”（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大立柜，一个高低柜，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外带两个简易沙发，共十二件，不多不少四十八条腿），但也是需要点彩礼的，包括呢子大衣、布料、皮鞋和手表什么的。
这可好，现在男方家什么都没给，却也能成亲，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但罗家女儿的婚事比较特殊，找的爱人不是本地人，是一名插队知青。在当地无亲无故又无房，新郎父母还不知现在什么地方，也够可怜的。所以结婚只能以女方家为主来办理，在暂无住房的情况下也只好先住在新娘子家。
话说回来，这也是女方家怕事情有变才给强行定的日子，新郎本是有抵触情绪的。所以，罗洪奎也没有大操大办的想法，只是想请大家伙吃顿饭，热热闹闹地让小俩口圆了房就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刚点燃喜庆的鞭炮，罗晓芸和方明就到了家门口。噼噼啪啪的声响，吓得罗晓芸忙捂住耳朵躲避。方明则笑呵呵地护着自己心爱的人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对于穿着崭新军装的新郎，大家伙并没感到太新奇。只是觉得这样的衣服穿着时髦、大气，能弄到这样衣服的人不简单，有本事。
但对于罗晓芸的穿着，乡亲们确实惊艳到了。
罗晓芸本就是大家公认的村花，长相甜美，心灵手巧，还是村子里凤毛麟角的女高中生。今天穿着这一身不一样的行头，简直惹爆了人们的羡慕嫉妒恨，尤其是女同胞。
他们觉得今天的罗晓芸比画上的仙女还漂亮，比城里人毫不逊色，甚至更好看。罗晓芸的女伴们更是围住她问长问短：“晓芸，这衣服哪买的？太洋气了。”
“芸姐，你这黄色的是什么衫，这么鲜艳，还绒绒的，一定很暖和吧，价钱很贵吧。”
“晓芸，你这皮鞋好漂亮，省会龙城市恐怕都没这么好的款式，听说皮鞋还要什么工业券才能买到，你可真有能耐。”
“……”
围着罗晓芸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个没完没了，弄得罗晓芸都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呵呵地笑着，俨然一朵绽放的供大家观赏的国花牡丹。
“好了好了，大家赶快坐好吧，菜都上齐了，准备开席。”
今天婚礼的大管家是村长任乃孝，急忙吩咐大家入席就坐。女人们这才不舍地离开罗晓芸，回到自己的座位。
回到座位上也不安宁，仍叽叽喳喳议论着一对新人的穿着，尤其是新娘子的打扮。有人开口道：“什么叫郎才女貌，人家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郎才女貌，没有一点水分的郎才女貌。”
“……”
罗晓芸领着方明进到堂屋。看到罗洪奎和许秀英，方明头一次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妈。”
罗洪奎没有吱声，礼貌的点了下头，许秀英高兴地应了声“唉！”示意方明坐下来。
方明没敢坐，把旅行包放在桌子上：“爸，这是几条大前门香烟，还有点大白兔奶糖，和一点帝都的果脯，让乡亲们都尝尝。”
听到是大前门香烟，罗洪奎道：“不必了，我已经托人买了丰收牌香烟，1毛8一盒，在农村也够档次了，这大前门烟3毛5一盒，太金贵了。”
“爸，又不是每天抽，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又是村里的支书，就让大伙高兴高兴，抽点好的吧。”方明劝说道。
看到最近不愿结婚的方明一口一个爸的叫着，脸上的表情也很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罗洪奎还是有点激动：“难道我这个女婿真的回心转意了？”罗晓芸此时又恰到好处的道：“爸，方明说了，今天举办完婚礼，明天我们就去公社把结婚证扯了，让你明天给开个证明。”
“方明，晓芸说的是真的？”罗洪奎虽然内心喜悦，表面却一脸严肃。
“是真的爸，既然是结婚，就要真心实意，不领结婚证还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好！”罗洪奎脱口而出。“明天我就给你们开证明。”接着又吩咐大儿子：“去，把方明拿来的好东西全放到席上去，告诉大家伙这是你妹夫的心意。”
“好来！”罗晓光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提着旅行包就去分发。
当村民们看到罗家今天请客发的是大前门香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香烟一上桌，便被迅速拆包。正像前面说的，不少人嘴上叼一支，耳朵上夹一支，唯恐抽完这根就没抽的了。
“看你们这出息，我妹夫说了，今天大前门烟管够，有你们抽的。另外，我妹夫还给大家买了大白兔奶糖，还有什么果脯，说是帝都的特产，我也没吃过。不过说是特别甜，特别好吃，你们都多尝尝。”
小院又响起一阵掌声。还有知青调皮地喊起“方明同志乌拉。”顿时，小院上空飘起阵阵爽朗的笑声。
婚宴简单而又丰盛。
因为主角是罗家最宠爱的小公主，虽然是贫穷的岁月，罗家也想尽办法上了不少硬菜，即使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也在所不惜。什么红烧肘子，香酥鸡，四喜丸子，过油肉……在那个年代可算是奢侈消费了。加上好烟好糖果，村民们感到御膳也不过如此，个个心满意足，吃得心花怒放 ，喝得酣畅淋漓。
婚宴彻底结束时已是下午四五点了。送走客人，收拾完碗筷，一家人又挤坐在堂屋。
罗洪奎拿起旱烟袋又准备点上一锅烟，方明赶忙从桌上拿起一支大前门递过去：“爸，你还是抽这个吧！”
罗洪奎这次也没推辞：“好吧，就抽一支我女婿的好烟。”
方明立即划着火柴为老岳父点着。接着又递给三个大舅哥每人一支，也分别给点上。
罗洪奎开口道：“今天闺女结婚，我们家又多了一口人，现在咱们开个家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