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疗伤
神器一般都认主,不肯供他人驱使。但此刻的悬魂铃却十分乖顺,兢兢业业地汲取着灵气。
对,它在汲取着阴鱼鱼眼处坐着那个人的灵力,而此刻在那处的正是南枭!
胥俍在旁边看着,握着剑的手几乎要把把手拧断。
阴阳乾坤八卦阵,叠加了特殊的符文,就成了换命之阵。
这种阵法极难施展,在当世也已经失传许久了。是与三光阁鸣凤大阵,问道山庄乾坤转换阵,以及昆吾派时间滞留阵并称为玄门四大阵法。
除了鸣凤大阵被上一任三光阁阁主排布出来了,其余三大阵法无一留存下来,都随着世道变迁,宗门换代而失传了。
各阵法的失传原因各有不同,但相通的一点就是阵法排布太过复杂,非如今玄门子弟的能力可以达到的。
鸣凤大阵和乾坤转换阵皆是杀阵,主攻伐,前者至阳,而后者至阴。两个阵法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对守阵之人的修为要求极其高。
当初问道山庄一战,便是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和沧澜九子一同守的阵,但即便是这样的阵容,也没能改变守阵的高手折损过半的惨状。
而时间滞留阵和阴阳换命阵却不同,它们的逆天之处在于“反道”。
生老病死,岁月变迁本就是万古不可更改的铁律,即便是修仙之人也不能例外。
而时间滞留阵会在相当一片范围之内留住此时此刻的时间,任凭外界斗转星移世事变迁都不改其中事物。
花不会凋谢,水不会干涸,凡人在其中也会长生不老,外界过去百年,而阵中人还是孩童模样。
这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更是能媲美任何神器的宝贝,在阵法中修炼,便有了无尽的时间和寿命可以挥霍,这就意味着在修炼之人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有无穷尽的时间可以修炼,羽化登仙便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
众门派曾因为这个阵法的心诀而起了不少争纷,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即便抢到了心诀,也没人能演算出排布的方法。
这个阵法在很多年前就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心诀了,而阵法的出处昆吾派人才凋零,根本无法通过那少的可怜的信息去修复心诀。
据说当初昆吾派的掌门曾把这个阵法的心诀当做礼物送给过臧仙门,希望能共同推演出阵法的排布方法,但随着弗阳真人和木犀的离世,这件事情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而此刻山洞中的,便是四大阵法之四,太极换命阵。
胥俍明白这个法阵的作用,几乎是把攥肝胆地地在替南枭护法。
世间的机缘很多都不是人为能干预的,换命阵要由舍命者排布,以血契求对方一线生机。
“主子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旁边有人开了口,“你不该由着他的。”
胥俍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拦得住他吗?”
那人哼了一声,“主子又不欠他的,为什么要替他们师徒如此殚精竭虑!”
胥俍闻言冷了脸,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擎兀,你要是不想要命了,我立刻杀了你。”
她手中的剑转了个方向,微弱的剑锋破风声响起,似乎真的会动手一样。
擎兀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但只一瞬就隐忍又克制地别过脸去。
“少主那里怎么样了?”胥俍问。
“好得很。”擎兀语气不忿又恭谨,“那么多人跟着他呢,那群杂碎如果再敢来,保证死无全尸。”
良久,胥俍才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像是把擎兀惹急了,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什么人听到,“那你就忍心看着主子消耗寿数,给那个什么所谓仙尊的疗伤吗?”
“把天机阁的东西看顾好,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去管。”胥俍警告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若在最后的关头出了错,谁都救不了你。”
换命阵讲究的是牺牲,但并非谁都有资格去牺牲的。
巨大的法阵笼罩下的灵流如同坟墓一般,虚虚地隔绝了所有声响。这阵法有了悬魂铃的加持,并不会造成以命换命的惨剧,只是会减损些舍命者的寿数。
只是要想在这个阵法之中安置悬魂铃这种等级的神器,还能保证阵法正常运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悬魂铃是云辰的法器,对于修补伤病神魂有奇效,补魂一术可不是搜魂或者抹去记忆那么简单的事,南枭操纵起来并不轻松。
好在如今在铃中的是法器的主人,所以悬魂铃表现得相对顺从,尽心尽责地替云辰疗伤。
丝丝缕缕的灵力从南枭的身上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铃铛之上,使得他脸色愈发凝重。
云辰在铃中的虚幻的身影随着铃铛的转动而熠熠生辉,面色依旧沉静,但显然恢复了许多。
阵中的时间过得极慢,静默无声,南枭只能竭力输送着灵力,他身为人的那部分修为远远不及他自身的修为高深。但悬魂铃是正品仙器,能操纵它的灵力决不能掺杂邪气。
“你……”虚弱到只剩下气音的话几乎有阵风便能被掩盖掉,但偏偏顺着那些灵力牵连精准的送到了南枭的识海之中。
——是云辰的声音。
他心头一热,嘴唇抿得更紧。
“……是谁…………”
虚弱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南枭心念一动,双掌环了一个圈收回了所有的灵力,睁开的双眼已经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态。
悬魂铃碧绿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极快地淡去,化作一道灵流追随着云辰的方位钻入了他的乾坤袋之中。
而尚在昏迷之中的云辰,下一刻便横靠在南枭的臂弯之中。
阵法的灵力撤了,周围的守卫还没有散去。胥俍一挥衣袖收了地上用来布阵的灵器阵石,快步朝着南枭走去。
“主子。”她半跪在不远处尊道,而后才抬起眸子观察南枭的状况。
面前的人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旁若无人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昏迷之中的云辰。
“交给属下照顾吧……”胥俍道。
南枭一抬手回绝了这个提议,“退下吧。”他似乎很累,语气中都是历尽千帆的沧桑。
带人走的时候,胥俍回头看了南枭一眼,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与怀中的人无言相对。
南枭抬手拨了一下云辰鬓边的碎发,这个动作本身就是那种带着怜爱和疼惜的。
他声音很轻,手指在那苍白的面颊上蹭了一下,幽幽道:“问题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