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醉酒
祝云缠跟着易子昭来到隐昭殿，刚踏入隐昭殿大门，便有一通传弟子匆匆而入，在易子昭身边耳语一番，待弟子离开，易子昭对祝云缠道：“抱歉，峥石台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师兄可否稍等片刻？”
恒泽仙山男修的日常修行，大都是易子昭在管理，祝云缠了然的点头道：“你自且去，不必顾虑我。”
易子昭微一拱手便离开了，只留祝云缠一个在隐昭殿的前院里闲逛。
自从丁郁被逐出山门后，易子昭便再也未收过亲传弟子，偌大的隐昭殿，除了几个洒扫弟子外便无他人，其冷清程度可与从前的扶山小筑一比。
祝云缠百无聊赖地闲逛着，不知不觉来到易子昭的书房门前，易子昭与他不同，书房与卧房分得很清楚，且无论是哪个房间，都亲力亲为收拾得整整齐齐。
而他的卧房和书房根本就在一起，除了床榻之外，哪儿哪儿都是扔得乱七八糟的书册，偶尔看不下去了才将书册扫至一边，用一扇屏风隔开。
不过自打风烬搬来与他同住后，祝云缠卧房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祝云缠望着紧闭的书房大门，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来，他好像还从来没见过易子昭的书房什么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云缠一怔，转身看见易子昭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站在他身后神色慌张。
“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嗯。”
易子昭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手扯住祝云缠袖子，将他拉离书房的门，一手还在书房门上下了道禁制，生怕祝云缠闯进去似的。
祝云缠无语片刻，他也没有在未征得同意便闯人书房的毛病好不好！
易子昭似乎并不想祝云缠在他书房门前多待，硬生生将人拉走：“走罢，水榭凉亭里已经准备好了。”
祝云缠原本以为易子昭说的“饮一杯”，是饮茶的饮，没想到跟着他来到凉亭后，茶没见到，倒是看到桌上放的几碟小菜和两壶清酒。
祝云缠微感惊讶：“你要饮酒？”
易子昭先行坐下，在两个玉杯中斟满酒，方抬头看向祝云缠：“怎么？不可以吗？”
“……那倒不是。”
只是他与易子昭相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对方饮酒，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易子昭做了个请的手势，祝云缠从善如流坐下，尝了口杯中酒，只觉得入口清冽，但……滋味却十分熟悉。
“这酒……”
“你酿的。”
易子昭也抿了一口，他不懂酒，祝云缠亲手酿的酒口感清冽，然而对他而言似乎只能尝出微微苦涩。
“你徒弟想喝你的酒，你便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坛珍藏的酒给他，只为哄他开心，我想喝你的酒，却是要三番四次的去求师姐匀给我一点。”
祝云缠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的。
“你想喝酒也可以来找我啊，我又不是不给。”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
易子昭手握酒杯，忽然定定看向祝云缠道！“若是我想要别的呢？”
祝云缠疑惑道：“你想要什么？”
漫长沉默后，易子昭将酒杯放回桌面，叹息道：“罢了……”
祝云缠：“？？？”
这小子是不是越来越别扭了？
“今日我请你来是想问你，外面这几日都在传你跟你那个徒弟，成了……成了道侣，此事是真是假？”
祝云缠也不隐瞒：“是真。”
易子昭掩在袖中的手指一蜷。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祝云缠承认，易子昭心里还是难免有所波动。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祝云缠一怔，随即恍然道：“啊，你说道侣这件事吗？”
“结个道侣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若是有此意向，自然也可以。”
易子昭显然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为什么会是你徒弟？”
“风烬……”一提到风烬，祝云缠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下来，看得易子昭又是一阵不舒服。
“风烬他很好，我也很喜欢他，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祝云缠说的是实话，但却不知道哪句话哪个字戳到了易子昭，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调也稍稍高昂起来：“可你从未说过你喜欢男子！”
祝云缠被他吼得一怔。
“可我也从未说过我喜欢女子啊？”
“你！”
“性别和身份并非首要，子昭。”祝云缠缓缓转动的手里的酒杯：“就算风烬是个女子，我也喜欢，我所喜欢的从来不是他的某个条件，单纯的是他这个人罢了。”
易子昭语塞，他从未在祝云缠脸上见过这样温柔的神情，也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在从前两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祝云缠也只是将他当做弟弟来疼，说话语气和表情算是温和，但绝非宠溺的温柔。
他不再问祝云缠什么，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易子昭从前对祝云缠的感情很是复杂，幼时尊崇他风华无双，少年时又鄙夷他自甘堕落，直到祝云缠那日在峥石台一招胜他，身上的光芒再也无法被他的偏见掩盖，照得他心里那点儿晦暗心思无处可遁，只能在书房一遍又一遍描着他画像，然后再一点点抚摩画像中的人。
他不通情爱，对自己的这种情感无法明辨，连自己也理解不了，十分苦恼，他想见到祝云缠，可见到祝云缠之后，又想做什么呢？
直到祝云缠与风烬结为道侣的消息传来，他心头萦绕多年的困惑才如同拨云见日般明了起来，然而困或如雾散去，透入的不是明朗的阳光，而是更加难耐的骤雨风雪。
若早知祝云缠不看重性别和身份，若早知他有结道侣的心思……
若早知……
可就算早知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最大的问题不是看不明白祝云缠，而是看不明白自己的心。
易子昭心中苦闷，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喝，完全不再理会祝云缠。
祝云缠看他喝酒这个架势，就觉得要糟。
他给江浸月的酒，虽然都是口感清冽的果酒，但后劲儿很足，尤其易子昭不怎么喝酒，这么灌下去一会儿就得醉。
果不其然，还不到半个时辰，易子昭便面色酡红，眼神迷离，看样子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了。
再一会后，甚至一改先前的沉默，抛向祝云缠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炸裂。
“你们都是男子，到底怎么样双修？”
“总得有一个人扮做女子那方吧？”
“是他？还是你？”
祝云缠：“……”
“我不同意！师兄你……你那样厉害，修为那样高，怎能屈居人身下呢？！”
“我要去问问那小子，到底……到底怎么欺负的你！”
风烬眼神迷离，只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祝云缠十分汗颜，庆幸这里除了他二人再无他人，不然这些问题让别人听到，他还要不要活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解了道侣啊？”
“我不要你被欺负……”
易子昭抱着酒瓶胡言乱语，祝云缠恨不得将一碟子菜塞他嘴里堵他的嘴。
“易子昭，不行你吃点花生米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