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道侣
祝云缠被风烬一路抱回扶山小筑。
刚开始他还跟个鹌鹑似的缩在风烬怀中一动不敢动，到了后面也逐渐平静，放松下来，主要是风烬表现得太过坦荡，坦荡到好似昨夜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两人回到扶山小筑，风烬将祝云缠放到椅上，起身将食盒里的餐食一样样端出来，试过温度后方递给祝云缠。
“还好没耽误许久，粥还是温的，师尊尝尝。”
祝云缠接过粥碗，回来时的路上已经用过风烬带的那只包子，这会腹内不太空，他慢吞吞地搅着碗里的粥，看着风烬将小菜摆好后，果然如先前应了他的那般，打算出去留他独自用餐。
“等等。”祝云缠喊住他：“你……坐下一块儿吃吧。”
风烬脚步一顿：“师尊不是不愿与我一同用饭吗？”
祝云缠只顾低头搅粥。
“我也没有虐待徒弟的打算……”
风烬一笑，从善如流地在祝云缠身边坐下，动作熟练地给他布菜。
他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他的师尊一向心善，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不想看见他云云，但不会真的狠心将他扔着不管。
“师尊尝尝这道桃仁小芹，活血化瘀，于你身体有益。”
“还有山药，益气补血……”
“行了行了。”祝云缠用筷子挡住他：“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会夹。”
活什么血补什么气啊，真是越听越不对劲儿。
两人默契地对昨夜之事一字不提，祝云缠沉默着用完一顿早饭，风烬则是配合他沉默，在这片沉默中，祝云缠心情也缓和下来，偶尔将视线投到风烬身上时，竟也能莫名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丝委屈的意味。
饭后，祝云缠手握一本经书看书消食，他因某些部位的不适，无法正坐，便侧身斜倚在榻上，身下是风烬特意铺的松软坐垫。
风烬则挽着袖子将他房中丢的乱七八糟的剑谱经书收拾归整。
祝云缠茶喝了半盏，书却是一夜都没有看进去，望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风烬，忽然想到，他原本是打算在风烬醒后，给二人的心意一个说法。
虽然……咳，虽然现在顺序有点儿不对，但事已至此，总尴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睡了徒弟又不负责，不然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思及此，祝云缠放下手中书卷，清了清嗓子对风烬道：“风烬，你过来一下。”
风烬手中动作一停。
“怎么了师尊？”
“我有话要与你说。”
祝云缠话音刚落，便看到风烬身形明显的僵了一下。
但对方还是十分听话的走过来，在祝云缠面前端坐好，神色严肃认真。
祝云缠也放下书卷，正色起来。
“昨夜之事，是我酒后失态，非我本愿。”
他本愿是剖明心意后再这样那样的。
风烬眼神顿时晦暗下来：“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想让你莫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虽然他俩事后反应，到底谁更放心上一目了然，但祝云缠觉得，毕竟自己占了个年长，真算起来倒是自己占便宜。
风烬忽然挪开矮桌向前一步，靠近祝云缠，连鼻尖儿都快蹭到祝云缠的鼻尖上。
他脸色阴沉，眼神危险。
“师尊是想……始乱终弃？”
祝云缠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哪儿的话！
“我何时说过我要始……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云缠往后退了一点，总觉得这会的风烬有点儿危险。
“我……我只是觉得顺序不对……”
风烬双眼眯起。
“顺序？”
祝云缠轻咳一声，有些不大自然地避开风烬的眼神，解释道：“你看啊……那什么，昨夜你我之间发生了些事，虽……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这事儿，总觉得是道侣之间才应该做的事。”
“你我并非道侣，甚至我身为人师，却趁着酒意侵犯于你，实属不该……”
“而且你刚刚醒来不久，我……我趁人之危确实有悖师德……”
风烬眼看着祝云缠忽然陷入自责之中，心中又不忍心了，他神色缓和下来，叹息道：“并非师尊的……”
“所以，我想着无论如何你我二人需有一个名分，方显此事不悖人伦，勉强说得过去。”
风烬一个“错”字就这么卡在喉口。
他怔怔望着祝云缠，对方这些话说得并不算坦然，甚至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过风烬一眼，耳梢都已漫上薄红。但这些话，显然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
风烬从听到“名分”二字开始，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有一种隐隐的猜想自角落冒出。
然而他又不敢生出太多期待，生怕是一场空。
“师尊……”
祝云缠忽然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静坐半晌，室内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过了许久，他方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看向风烬，试探着伸出手捏了捏对方指尖，小心又认真的问向风烬。
“你……别做我弟子了，做我的道侣，好不好？”
祝云缠的声音温润轻缓，在风烬耳中犹如自天上而来，飘渺虚幻，十分不真实。
他浑身僵硬，三魂去了两魂。
“我知道跟我结道侣，对你而言很不公平，我一身邪术，能不能多活几年都难说，又年长你四五岁，长得也不如你……怎么看都是在占你便宜，但其实我，说不定还挺会疼人儿的。”
“我心悦你，也不想跟你一直不清不白的，你若是愿意那再好不过，若是不愿……”
不愿的话会如何，祝云缠还没来得及说出，身体便落入一个炽热的怀中，风烬心跳如擂，震得祝云缠微微一怔。
“师尊，我是在做梦吗？”
“没有。”祝云缠闭眼：“从昨夜到现在，都不是梦。”
他感觉到风烬抱他更紧了些。
“你……你说你要和我结道侣，又说心悦我，可若这不是梦，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好的事呢？”
祝云缠鼻尖忽然就有些发酸。
他这一生，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很少，也早早就学会了不对任何事抱有理所当然的期待，自然也从不认为有什么人或物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
因此之前他回避了风烬对他的心意后，也不认为对方能死心塌地的等着自己。
可事实是，这世间当真有一人珍视着自己，即便不曾得到什么回应，也不带任何怨怼的，一如既往爱惜着他。
事事以他祝云缠为先，以他祝云缠为重。
“你那么好，叫我如何不喜欢。”祝云缠将脸埋在风烬怀中，伸出双臂也回抱住对方。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
耳边是风烬带着浓浓鼻音地一声“嗯”，肩上似乎有不易察觉的湿意。
“师尊，我们结道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