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靥娘
祝云缠左手捂着双眼。
那大汉不知冲着他扬了什么，尽管祝云缠反应迅速的闭上眼，却还是有一些落在眼中，灼得他双眼火烧一般的疼。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面前有利刃破风声而来，祝云缠身子一侧，大汉手中斧子劈了个偏，却直直砍在他肩上。
祝云缠身子微晃，闷哼一声。
那一斧下去伤口几乎深可见骨，右肩登时血如泉涌，浸透了他半边衣衫。
和光都险些要拿不住。
剧痛顺着右肩蔓延至全身，祝云缠额头冷汗直冒，咬着牙闭眼对着声音方向极速刺出一剑。
可毕竟视线受阻，加之整条右臂麻木无力，那一剑失了准头，只擦着那大汉腰腹划过，反之却激怒了他，狠戾地对着祝云缠胸口又狠又重的踹了一脚。
祝云缠身体顿时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踹得高高飞起，又径直跌落。
耳边风声呜呜，过了几息都不见落地，身体越落越快，祝云缠眼睛看不见，但突然想起，他最后所站的地方是一处断崖。
他明白那人是直接将自己踹到了断崖处，只怕再次落地，他身体就要在崖下了。
祝云缠正要想办法自救，一只手却突然扯住他的手腕，接着猛力一拽，揽着祝云缠的腰紧紧抱住，另一只手覆在他后脑，护着他的头。
祝云缠鼻尖嗅到那熟悉的气息，虽然身体还在下坠，但莫名安心了不少。
他哭笑不得。
“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风烬抱着他的腰又紧了几分。
“祝云缠。”
他低喃着，语气悔恨。
“我来晚了。”
……
祝云缠率先醒来。
他双眼依旧无法睁开视物，脑子和身体皆是针扎一样的疼，起身换了许久，才能略微动一动。
相思谷的这个断崖实在诡异。
他坠落时风烬追了下来，原本想催动同尘载着两人离开此处，没想到经脉忽然滞堵，竟是一丝魔力也施展不出来，只能任由身体下落。
对了，风烬呢？
祝云缠双手在身边一阵乱摸，很快就摸到了躺在他身边昏迷的风烬，想起快要落地时风烬忽然调转方向，做了他的人肉垫子。
祝云缠有些手忙脚乱地在风烬身上一阵摸索，很怕他因此受什么重伤。
“……师尊？”
风烬悠悠转醒。
祝云缠终于松了口气：“你醒了。”
风烬睁眼看到祝云缠的脸，腾地猛然坐起。
“师尊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嗯？”
祝云缠这才察觉脸上有微微的湿意，原以为是刺激出来的眼泪，可伸手一摸凑到鼻尖上时，才知道那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
他手指无意识的一捻。
“抱歉啊。”祝云缠嘴角勉强弯了弯：“一时不察伤了眼睛，可能要拖你后腿了。”
风烬看着面前衣衫破碎浑身是血，外露皮肤尽是伤口，无神双眼还在流血，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的祝云缠，双唇微张，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已伤成了这样，还能云淡风轻说出抱歉二字。
一时失察又是一时失察！他究竟要在自己身上一时失察多少次？！
那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祝云缠。”风烬垂着眼：“你是不是，非要叫自己作贱死才甘心？”
他声音极轻，可祝云缠却在里面听出他极力压抑的怒意。
以及祝云缠察觉不到的痛苦和无力。
“不是……我是真的没有感觉多痛，你看嘛，要不是你提我都不知道自己眼睛流血。”
祝云缠语气有些慌张的解释：“况且不会有事的，身上的伤会好起来，眼睛也会好起来的。”
“那若是好不了呢？”
“好不了也无妨，总归以后我大多时间都是在扶山小筑，很少会出来了。”
风烬听着他蹩脚的劝慰，漆黑的瞳孔里酝酿着一场无声风暴，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
他放在心尖儿上的这个人，似乎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
祝云缠撕下一截儿衣袖，蒙住自己双眼，避免让风烬看到这幅流血的眼睛。
“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在崖下吗？”
风烬认命似的起身，瞬间伸手将祝云缠拉起，摘去他身上沾染的各种草木碎屑。
“的确是在崖下。”
“……好像有奇怪的花香味？”
“是六虚花。”风烬淡声道：“我知道我们在哪里，也知道方才为什么经脉滞堵了。”
他望着茫茫花海。
“这世上，最喜爱六虚花的人……”
一阵青白轻烟如梦似幻的缥缈而来，在风烬面前渐渐凝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她站在风烬面前，眼中尽是痴迷与思恋。
“柳郎，你终于来了！”
风烬扯了扯嘴角，别扭道：“靥娘，好久不见。”
……
祝云缠由风烬搀扶着，跟在面前女子的身后，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突然多了个女子？”
风烬也跟着压低声音。
“她叫靥娘，最喜爱六虚花，我们刚刚掉下来的那片花海想必就是她重的。”
祝云缠云里雾里。
“六虚花就是你刚刚闻到的那股花香，它的气味汁液和根茎都有毒，会阻碍内力运转，修行之人接触一点都会经脉滞堵使不出力，只能等药性自己过去。”
怪不得方才坠落时风烬无法召唤同尘来御剑，这花香早就飘到了半崖处。
“我刚刚听到她叫你什么柳郎？怎么？跟你是熟人？”
风烬头疼地看向前面带路的女子：“不认识，但她跟我爹熟。”
祝云缠：“？？”
“靥娘是我爹曾经招惹过的桃花，被我爹也骗过几次，当年我娘怀我的时候中了她的靥术险些一尸两命，她便被我爹折磨得挺狠的，以至于到现在都神思不清，这会估计是将我错认成我爹了。”
“原来如此。”
祝云缠从未见过柳知鹤与风惊羽真实的模样，不是没有想过风烬这般惊艳的容貌到底是更像谁多一些，如今倒是从靥娘这里得到了答案。
“眼下师尊你身体不便，我也使不出什么力，暂且先将错就错跟她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祝云缠任由风烬搀着他掌控方向，满心信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