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尸洞
富商长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走一走就要歇一歇。
这一路走一路歇，直走到昨日祝云缠与风烬经过的这家茶铺时，看到此处有茶摊，便又要歇。
其余人早被他弄得不耐，这茶铺离杨镇也就六七里地，没道理才走到这儿又要歇息，祝容却是好脾气地随他去，甚至妥善将人安排在外面凉棚处坐着，自己和风烬进入店中呼寻掌柜。
茶铺掌柜依旧在账台后站着，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有客来，热情的从账台后绕出，搓着手走到祝云缠和风烬面前。
“二位是歇脚还是用饭呐？”
祝云缠正欲打招呼的动作一顿，与风烬对视一眼，皆在双方眼中看到一丝意味深长。
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此店生意很少，他二人昨日下午才来此歇息，今日再来，掌柜却似全然不记得他们。
况且祝云缠私心觉得，风烬这张脸，不管谁见了估计都一眼难忘。
风烬没想那么多，只觉蹊跷，抱臂笑看着掌柜，问道：“店家您这铺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会有生意吗？”
掌柜闻言叹息一声：“可祖宗基业，轻易不可弃呐。”
风烬眉梢一挑。
祝云缠温和笑道：“用饭就不必了，麻烦店家上壶热茶来。”
掌柜应了一声，却不立即就走，而是坚持问道：“二位当真不用点儿饭食？山路难行，小老儿家饭菜顶饱，味道也不错。”
风烬险些嗤笑出声。
“不必，我们一行着急赶路。”
祝云缠虽笑着，态度也是强硬。
掌柜的这才略有失望的走了。
一壶茶水被同行人很快喝了个见底，祝云缠和风烬却是半滴未沾，等人歇好又重新上路。
富商长兄脚程极慢，好容易将人平安送至西平村，天色将晚，祝云缠刚道完别，转身便瞧见风烬召出了同尘。
他早被磨得不耐烦，催促着祝云缠。
“我们速度得快点儿了，天色晚了不利于行动。”
祝云缠随着召出和光，跃上剑身道：“先去一趟山里。”
“不直接去那家茶铺？”
祝云缠摇摇头。
“旭风山情况还不明，我们总得去探探，免得有后顾之忧。”
他话音刚落，扭头便瞧见风烬已经站在同尘剑身上，端的是四平八稳，稳如老狗。
祝云缠愣住。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御剑？”
“昨晚睡不着，出来练了一练，不难。”
风烬驭着同尘飞到祝云缠前面，转身看到对方还停在原地，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说要进山？”
祝云缠瞠目结舌地跟在他身后。
御剑转完整片旭风山其实要不了多久，二人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但都发现这片山的一个特点——断崖尤其多。
此山不占高不占险，断崖却很多，风烬想起昨日祝云缠去崖下探查，虽没探查出什么，但他今日可自由上下，便想亲自下去看看。
他驭着同尘，在往崖下降的时候，半途却忽然一停。
“祝云缠。”
他唤道。
不过几息便有浅青身影翩然而至，祝云缠稳稳落至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你在此处，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臭味？”祝云缠轻嗅几下，摇头道：“没有，难道说你闻到了什么？”
风烬神色晦暗，肯定道：“是尸臭。”
祝云缠双眼微眯。
“我嗅觉要比旁人灵敏许多，这气味有意掩藏，你未察觉也正常，只是怪在，这臭味的源头不在崖上也不在崖下，就在……”
风烬环视四周，旭风山崖壁陡峭，锐石嶙峋，几乎没有落脚之处，但却几乎都被厚厚的藤蔓覆盖。
他寻着气味靠近一处崖壁，跃到随之而来的祝云缠剑身上，顾不得祝云缠忽然又僵住的身体，抬手提起同尘，对着那厚厚的藤蔓帘一划。
一个漆黑的洞口蓦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对视一眼，祝云缠先行从和光上跳下，洞口极小，他只得猫着腰向里而去。
这崖壁上的洞又深又黑，祝云缠打了个响指托起一簇火焰，慢吞吞地往里挪动，随着二人逐渐的深入，那股子难闻的气味便愈发的重，其中还夹杂了一股熟悉的，但一时让人想不起来是什么的味道。
直到祝云缠和风烬走到洞穴最深处，将指间焰燃烧至最大，洞内景象跃然于眼前再无遮掩，那一片血淋淋令人作呕的景象刺激得祝云缠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只见洞内横七竖八摞着不少残尸，最下面的似乎已然开始腐坏，遍布着腐虫和成絮的碎肉，越往上的看起来稍微完整一些，但也被砍剁的看不清原貌，只能从残留的衣裳和四肢大致看个轮廓。
残尸血水还未完全干涸，顺着断口滴滴答答地下滴，整个洞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尸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几乎是瞬间，祝云缠强忍着不适转身伸手，试图遮住风烬的眼睛。
但是太晚了，因洞口狭窄漆黑，走来时祝云缠指间火焰的光并不十分明亮，风烬在他身后挨的极近，几乎是祝云缠看见洞内场景的瞬间风烬也就看到了。
这眼睛捂不捂的，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场景饶是祝云缠都不曾见过几次，更遑论年轻比他还要小上许多的风烬，祝云缠原本还担心此景会给风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见风烬除了面色难看以外，到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也逐渐放下心来。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还是风烬先开了口。
“想必那些失踪的人就在这处了。”
少年人心境强大是件好事，但祝云缠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风烬接触更多，于是他叹口气道：“你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他说着，一手打着火光，另一手提着和光往尸堆而去。
味道越来越难闻，祝云缠尽量屏气，甚至不太愿意用剑尖去挑看那些尸体，他粗略数了数，这一片尸堆拼拼凑凑的约莫有十人左右，与他所了解的人数对不上，这只是失踪的人其中一部分。
也就是说，整个旭风山还有别的类似于这样的山洞。
这就很麻烦了，原本这些洞穴隐在石壁当中就很难发现，若不是风烬嗅觉灵敏他或许压根发现不了这么小的洞口。
但他总不能带着风烬在每片崖壁上挨着嗅过去。
祝云缠想象着那幅画面，竟在这片鲜血淋漓的可怖场景中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种荒诞的滑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