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茶铺
旭风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占地范围极广，人若是想通过必然只能走山路，若是绕着山脚走，只怕要多走个四五天。
祝云缠坐不住，山路还没过一半，就忍不住召出和光，一个轻跃便落在和光剑身上站稳。
“你先沿着山路走，我御剑去查探周围情况，一会儿会合。”
风烬侧坐在骡子身上，一条腿支起，上面摊着一本翻开的剑谱，闻言头也没抬地挥了挥手。
祝云缠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从剑上跃下时，风烬刚走到山腰处，此刻正蹲在崖边低头向下看着什么。
见祝云缠回来，风烬将腰上系着的装水的竹筒解下递给他。
“如何？”
“暂未发现什么异常。”
祝云缠喝了几口水：“林不算深，暂时没有发现野兽生活的痕迹。”
“那就是确有精怪作祟？”
“尚无定论。”
祝云缠跟着风烬蹲下，随着他也往山下看去。
“你在看些什么？”
“哦，我是看这处断崖挺高，或许下面有些什么，要不要下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祝云缠二话不说又召出了和光。
风烬不会御剑，便坐在崖边等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祝云缠便上来了。
“崖下有东西吗？”
“有一些摔断的车辙。”祝云缠的表情有点匪夷所思：“但全无人体残骸的痕迹。”
“崖下可有水？”
“有水。”
“或许是被水流冲走了。”
“不太可能。”
祝云缠摇头道：“崖下仅有一条溪流，水量不足以将残痕冲刷干净，除非是遇上雨季涨水……但没道理车辙还能留着。”
“如此，就先排除行人自崖上摔落的可能。”
风烬指着身后山路，道：“这条路虽陡峭，但足够宽阔，与悬崖也保持着一定距离，除非马车失控直接朝着崖下而去，基本没有什么可能失足坠崖。&34;
祝云缠点头道：“那便先放一放，我方才御剑瞧见前面四五里处有家茶铺，你我前去歇歇再走，赶晚便可到杨镇。”
两人加快脚程，没用多久便看到了祝云缠口中的那个茶铺。
风烬本以为这荒郊野岭的，也就是个简易茶摊，没想到竟然是个很规整的小店。
拴好骡子进去，铺子不算大，里面也只有掌柜一人，见有客来十分热情相迎。
“二位是歇脚还是用饭呐？”
“吃点吧。”祝云缠落座，翻着手中食单：“自到了西平村后就再未吃东西，你无法辟谷好歹垫一垫，想吃些什么？”
“我随意。”
风烬跟着落座，手撑着脑袋，眼睛却在店内四处打量。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对着候在一旁的掌柜笑道：“店家，你这茶铺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生意能好吗？”
这掌柜生得墩胖矮小，天生一副笑脸，看着十分亲切，闻言回道：“不瞒客官，生意的确不如意，可祖宗基业，轻易不能弃，再难小老儿也得撑撑。”
祝云缠点完菜，将食单递还给掌柜，看了风烬一眼，也转头问道：“您这店就您一人？”
“还有我家厨子。”
掌柜指了指后厨，好耐性道：“原本也是有不少伙计的，只是后来因为我这铺子地势偏又没什么生意，都走得差不多啦。”
“原来如此。”
祝云缠温和笑笑：“掌柜辛苦。”
待那掌柜笑眯眯地离开后，风烬低声问道：“可觉得哪里蹊跷？”
“除了将店开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有些奇怪以外，暂未发现别的什么。”
祝云缠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山间野茶口味粗淡，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尚未任何线索之时，不便多问。”
以免打草惊蛇。
风烬了然。
两人喝了半壶茶后，掌柜的托着几样菜从后厨走出，放在二人面前。
风烬粗粗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一些素菜，看着十分清爽可口，厨子刀工不错，一盘豆腐切得整整齐齐大小一致。
他用筷子划拉了几下盘子里的菜，略有不解。
“我记得你是爱吃肉的，怎么这一桌子菜丝毫不见荤腥？”
祝云缠正夹了一块豆腐，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竟晓得我爱吃肉？”
“没什么难猜的吧？”
风烬对这菜色兴致缺缺，反问道：“你以为平日在扶山小筑都是谁在做饭给你吃？”
祝云缠一怔，随即笑开，风烬看着他眉梢眼角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祝云缠这个笑容与往日不同，十分暖人，似春日微光，透着灵气与生机。
“我确实喜肉食，不过出门在外，尤其在这种荒山野岭情况不明的店里，能吃素尽量还是吃素，肉食的话……谁知道店家会给你端上来个什么肉，万一是……”
他话留一半，风烬却是面色一变，就准备撂筷子。
祝云缠笑得双肩乱颤，好半晌才抬头笑着安抚道：“放心，这一桌素菜不会有那类问题，翻了天的就是带毒，也不是不能解……”
他说着，将刚刚夹起的豆腐放在口中，哪知菜刚入口，祝云缠笑容却是一僵。
风烬抱臂靠在椅背上斜睨着他，见他神情不对，哼笑一声。
“怎么？还真有毒？”
“毒……倒是没有……”
祝云缠艰难咽下，手中筷子无论如何也夹不了第二口。
“你自己尝尝……我只是觉得，这家店生意不好，或许不单是此处人烟稀少的缘故。”
风烬从善如流地夹了一片青菜放入口中，只瞬间便蹙起眉，毫不犹豫地放下筷子。
太难吃了，上次吃到这么难吃的菜，还是两年前在珍馐堂大厨房跟着掌勺师兄尝了一口祝云缠做的狮子头。
可谓是余味不散，叫人无语凝噎。
风烬连往口中灌茶水，刚放下杯子，便瞧见祝云缠握着筷子有些跃跃欲试地冲着其他菜而去。
“？？？”
“我再试试，总不能一桌子菜都没一个能入口的，况且恒泽有祖训，一蔬一饭皆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风烬：“……”
半盏茶后。
祝云缠面如土色地丢掉筷子，目光发直，口中喃喃。
“偶尔浪费一下……也不是多么伤天害理是不是？”
风烬既同情又想笑。
这厨子是个人物，能将每道菜都保持到一个极有水准的难吃程度上，风烬佩服他。
二人盯着满桌子菜色，相顾无言地喝了一肚子茶水，起身离开时不曾想却被掌柜拦住。
他搓着手，脸上依旧带着谄笑，送往道：“二位可歇好了？不知小店菜品如何呀？可还叫二位满意？”
风烬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好笑到有些荒唐的地步，冷声道：“你家的饭好不好吃你心里没点儿……”
他话说一半，被祝云缠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祝云缠的手掌沁凉，带着他身上惯有的竹叶清香，十分好闻，冰凉舒服的触感浸得风烬指尖儿一颤，心也跟着一颤，茫然间听见祝云缠虚假的夸赞。
“很不错，还可以更好，多谢店家款待。”
然后茫然又被祝云缠带离茶铺。
直到两人走得老远，风烬恍然间才回过神来，拧眉道：“好端端的你骗他做什么？”
祝云缠骑在骡子身上，走得摇摇晃晃，仿若天地间不问前路自在悠闲的散人，闻言也只是轻笑一声。
“那厨子刀工很好，可见在厨艺上也是下了功夫的，常人生活本就不易，何必多添一堵呢？”
风烬有一时的沉默。
祝云缠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斜睨了他一眼。
“你觉着呢？”
风烬道：“我觉着你撒起谎来面不改色，着实让我叹为观止。”
祝云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