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转学生最终选择了网吧。
因为他觉得在图书馆的环境下打扰好学生用功学习是天理不容、禽兽不如的事情，但他又想跟成精的纸片人多聊聊。
这次不在路边小网吧，选了一个颇有格调的网咖包厢，情侣包厢。
他特意强调“情侣”两个字，测试她的反应，看她会害羞还是生气，但她打量了一圈包厢，平静点头，“环境挺好。”打开书包掏作业。
他问：“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学习？”
她反问：“除了学习我还能干什么？”
“享受大好人生啊。”
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
在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世界可以拥有大好人生吗？
但她不想跟转学生讨论这个，他应该跟葛彰玄和董舒菲一样，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普通正常的世界吧。她经历的那些他不会理解，说了反而会认为她精神不正常。
转学生与她并排坐着，撑着下巴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怎么看待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
她心脏一跳，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什么意思？”
转学生组织语言，试图以不让她感到突兀的方式引导出他想要的答案：“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看待神鬼妖精之类的？你觉得它们必然存在、不可能存在，还是希望它们存在？”眨眼。
原来是个中二病。
她收回目光，“不重要，跟我没有关系。”
转学生满脸不赞同，“年纪轻轻怎么老气横秋的？”张开双手，“我们应该对我们的世界多一点爱和浪漫的想象，如果让你来给世界上色，你会用什么样的颜色？”
“灰色。”
转学生沉默下来，虽然不应该，她让他想到了茅坑的石头。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她不解地看他。
“唔，我看现在的女生好像都挺喜欢吃的，你爱吃什么？”
她依然不吭声。
“那好吧，你经常吃什么？”
她列举了一系列均价十元以下的快食经济餐。
啧，这是什么绝世小可怜。
他绞尽脑汁回忆自己曾经吃过并觉得不错的食物，通过外卖的形式叫到包厢，在她面前摆成小山，然后声情并茂地对这些菜品由来进行介绍。
她默默地听了许久，等他说累了歇歇的时候，小声问：“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充分表达他的同情和善意不行吗？
她看他的眼神带上几分防备，试探问：“你不会打算把我迷晕了拿去卖吧？”
他乐了，“卖你能值几个钱？把你卖到山沟沟给老光棍做媳妇儿？”
“器官。”
包厢内陷入可怕的沉默。
转学生几欲开口，又不知怎么解释。换位思考，他的行为好像确实有那么几分可疑，他内心深处不可避免地把她当做普通纸片人对待。
“你还知道卖器官呢。”干笑。
“书上看的。”
其实她不觉得转学生对她有恶意，但确实很可疑。像葛彰玄和董舒菲那样不把她放在眼里才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同样的态度，唯独转学生刚来就跟她打招呼。
转学生干笑着转移话题，“课本不够你看，还看其他课外书。”
“因为课本不能解答我的很多疑问。”她反问他：“你觉得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
“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什么不同？”咽了口口水。
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正常的，而我不正常。”
文档界面倏地一片空白。
郁澄吓得差点从车椅上滑下去。
李叔通过后视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息，自打少爷开始写小说，言行就变得不太正常，以前多活泼开朗的孩子，现在听说一天到晚宅在公寓，灯也不爱开，真担心他心理产生问题。
郁澄的手机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提示，显示最新章节已发布，他凝神一看，原来新章字数不知不觉间满一万，被自动发出去了。
空白文档里久久没有出现新的文字，他捂住心有余悸的小心脏，拉到评论区。
果不其然，评论区再一次被问号淹没了。
【我越来越不能理解橙神的脑回路了。】
【你理解你也成神了，但我懂，他就是故意耍我们玩。】
【帅哥的脑回路你别管。】
【至少我看懂女配和转学生的脑回路，俩重度中二病，女配病得尤其重。】
【救命，橙神是不是想撮合女配和转学生，另外开一本不好吗？我可以追。】
【不打扰男女主怎么都好，但我想看男女主啊。】
【要洗白女配吗？没道理啊，她哪里好了，橙神的历代女主就没有这种性格的，还其貌不扬。】
【但是历代女主都祭天了蟹蟹。】
……
车停在一栋三层小别墅外。
“少爷，下车吧。”
郁澄扶着车门走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俊秀的脸庞恨不得怼到手机屏幕上。
李叔看得直叹气，男人果然还是要成家之后才能成熟，希望夫人这次找的相亲对象能让少爷满意。
“老爸老妈不在？”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问。
“他们要等到晚上回来。”
这时文档动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被拉进去。
柯茜茜认真品尝各种各样的外卖。
转学生问：“好吃吗？”
“我不太尝得出食物味道。”她说，“可能我的味觉有问题，不过我在书里看到过一些菜品的介绍，可以想象。”
转学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和惭愧。看不下去她还在一道一道地“尝”，把她拉到外面去。
网咖就开在市中心，大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拥挤。
转学生把她拉到商场，一家店一家店地带着她逛，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各种各样的商品。她看得出转学生有心哄她高兴，配合地装作感兴趣的样子。
转学生看出来了，叹气。
“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你不如干脆一点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能做到。”顿了顿，补充解释：“没有特别的意思，我感觉我们有缘，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债。”
她认真想了想。
“确实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疑问，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转学生精神一振，“你说。”
“假设你有一道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的难关，会怎么做？”
“坚持不懈吧。”
“坚持没用呢？”
“破釜沉舟。”
“也没用呢？”
“那就鱼死网破。”他摊手，“累了，无所谓了，毁灭吧。”
二人正好来到一家玩偶店外，她站在窗户外面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花两块钱买了一个超人玩偶挂坠，出来之后递给他。
“给你。”
他还没想好怎么客套，她又收回去了。
“但我觉得你看不上，所以我就自己收着了，当做是你送我的，谢谢你啦。”
他一时怔愣。
心里头不自觉勾勒出一个画面——
车水马龙，灯光璀璨的夜景之中，一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手指勾着一个做工不算精细的玩偶，轻轻摇晃。她笑着，笑容中带着真诚的感激，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和揶揄，微微下弯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郁澄往床上一倒，扔开手机，手背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按上胸膛，心脏不规律地快速跳动着。
喃喃：“成精的纸片人太吓人了，吓得我心跳都乱了。”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拿起又手机，文档上多出一段文字：
——“还有谢谢你的外卖，等我以后发达了也请你吃大餐，现在就先带你这只菜鸟飞一飞当做谢礼了。”
——柯茜茜抓住转学生的手腕，拉他跑回网咖。
他骤然捏紧手机，修长的身体在大床上弯成皮皮虾，啊啊地叫唤，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但是手臂遮挡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胡乱揉了一通头发，猛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