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好，来自千年之后的……另一个本尊。”
一道声音悠长，如同跨越了空间和时间，在红袖的脑海深处响起。
与此同时，一道青色的光芒在红袖的脑海中闪烁而出，将天地照耀的一片青冥。
陡然间画面蓬勃而出，天高地阔，山河铺面而来，一座高台轰然升起。
那是一座如同断崖般的高台，在山间伫立。
哐当……哐当……
一声声脆响，从高台上传来，每一声都像是重重砸在山岳之上，甚至让整座山岳都随之一震。
随着这一声声脆响逐渐接近，一个身披青冥玄甲的女子缓缓走到了高台前。
那一声声足以将山岳震动的哐当声，原来只是她行走间的脚步声。
她的双眼冷漠且锐利，在狰狞的面甲后，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感情存在。
她的身姿挺拔如山，明明是女子，却身披坚甲，竟然看上去格外威武。
她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高台之上，什么都不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着，就仿佛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势在说明着，她，就是一切的主宰！
她的目光缓缓下垂，看着山下。
在那里，红袖正抬起头看着这一位站在高台上的冥族女帝。
两个人，一高一低，隔着一座山峰，遥遥对视。
轻轻地，高台上的女帝伸出手，将遮挡面部的鬼脸面甲摘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
红袖看到后，也抬起手臂，非常生疏的试了几次，才最终将脸上的面甲摘下。
此刻，红袖身上的盔甲和女帝的甲胄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分别看向彼此。
两个人的长相相似，起码有九分相似。
只是，即使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站在对面，也不会有人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因为红袖和这位女帝的神态完全不同。
如果说红袖一直都是那个平静且内敛的人的话，那么女帝就刚好与红袖完全相反。
她眉峰上扬，眼神冷漠且坚毅，神情冷酷至极，让人只是看她一眼，都觉得被她身上的冲天锐气刺伤，不敢再看下一眼。
同时，两人虽然都穿着完全一样的盔甲，同样站着，红袖也无法向女帝那样，站的笔直。
所以，只是看了第一眼，两个本该是同一个人的人，就已经千差万别。
“你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应该知道，接下来你将会面临什么吧？”
首先打破平静的，是女帝。
她的目光看向红袖的时候，更多的是审视。
就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帝王，审视着一位自己的‘接替者’，是否拥有资格走到自己面前的那种感觉。
而在看到沉默的红袖后，女帝的眉头轻轻一拧，说道：“三种可能。
第一种，你死亡，本尊存活。
第二种，本尊死亡，你存活。
或者，你和本尊在一具身体同个灵魂中争执不休，谁也无法真正的杀死对方。
看似这种情况不分彼此，实则是在时时刻刻扰乱对方的境界和道心。”
女帝解释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三种结果。
红袖静静的听着，依旧没有回应。
而事实上，女帝也不需要红袖的回应。
她继续淡淡的说道：“有些话，本尊会说在前面。”
女帝忽然抬起手臂，盔甲哐当一响。
她的手指指着头顶的苍穹，“在你的灵魂之外，是本尊的冥界。”
“这一场延续千年的战争，我冥界，死了很多的人。
包括本尊，也不得不踏上轮回，走向往生之门。
这是耻辱，也是仇恨。
本尊不允许，也不可能接受千年之后的今天，因为轮回而限制我的道心力量，阻挠我冥界驱杀魔族。
所以，我们两个，最终只能有一个活着。”
女帝在说出这句话时，看向红袖的目光，格外锐利。
像是一种警告。
“本尊做事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你现在能够做出抉择，更好。
那或许能够为本尊省去许多年光阴，来和你分出主次。”
如果上一句话是警告的话。
那么，这一句话，更像是逼迫。
或者，从女帝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她居高临下的逼迫了。
她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眼神冷漠，语气淡漠。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让红袖这一位千年之后的她自己，认清现实，明白红袖和她这位冥族女帝之间的差距。
最后，让红袖能够在这个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放下一切挣扎的心情，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面前的女帝。
因为在女帝的眼里，一个区区活了不足一甲子的人间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对手的。
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和红袖说话，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
如果不是因为红袖是她的转世，甚至都没有机会站在她的面前。
这就是女帝要表达的一切。
这也是红袖听到的一切。
女帝觉得表达的够清楚了。
红袖也真的听明白了。
于是，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女帝在等红袖做出那个‘正确’的选择。
而红袖似乎就只是在长久的等待中，终于苏醒，她要将心中那些不能忘记的东西，再拿出来重新想一想，看一看。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然后，她再次抬头看向女帝的时候，轻轻的说道：“可以，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
……我只有一个问题。”
高台上的女帝听到红袖的话后，眉头略微舒展。
似乎觉得红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女帝淡淡道：“说。”
于是，红袖继续轻轻问道：“如果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你能够阻止你口中的这一场灾难不会发生吗？
三界太平，人间太平，华夏……太平。”
红袖说完后，眼神中有一丝期待。
当然，她最后一句没有说完的是，‘那样的话，陈灵昀或许也能……太平无事吧。’
女帝听着红袖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答案只有两个选项，能，和不能。
而红袖的语气也很平静，就像是在问一个可能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女帝听后，却沉默了很久。
这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甚至根本就不算问题的问题，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剑，刺向女帝的身躯，甚至能够戳破女帝身上的那件整个冥界最坚韧的坚甲。
冥族女帝，想了很久。
可怎么能够开口说出那一句……不能？
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尊严，亦或者是那持续了千年的隐忍和仇恨，都不允许她说出那两个字。
可如果说不出那个不能，要回答能？
只要我女帝重新拿回了她曾经的力量，就能够将魔族尽数驱逐杀尽？
千年之前没有做到的事，等待千年，重新再来一次，就能够做到了？
没有可能。
即使重新拿回力量，也是一场新的三界大战。
又是血流成河，又是生灵大量陨落，又是一次重复。
所以，这已经否定了红袖的问题了。
或许这一次能够做的更好，但若说必胜……
女帝长久的沉默，其实也算是一种回答。
她……没有把握。
所以她没有回答。
她不可能说出那个‘不能’，但也不可能说谎，她的帝王尊严不允许她回答红袖的这个问题。
当然，这不会影响女帝对红袖的态度。
因为连她都无法做到的事，更加不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人生不过数十年的人间人可以做到。
但就因为红袖的这个小小的问题，已经彻底堵住了女帝的嘴。
所以，女帝只能向红袖做出退让。
“本尊会走过你的一生，你也会走过本尊的一生。”
女帝淡淡的说道：“你的一生很短暂，本尊会尽量慢一点走完。
本尊的一生很长，你要尽快走完。
等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将会有一个人替另一个人活着。”
女帝说完这些后，身形在高台上缓缓的消散。
红袖怔怔的看着，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咄咄逼人的女帝，此刻为什么忽然改变了选择。
而不等红袖再次开口说话，她眼前的一切就已经迅速收缩。
山川旋转，高台隐没在了眼前。
……
画面闪烁间，红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缕灵魂，飘荡在了一处山谷中。
时间在迅速的流淌着，一年又一年，仿佛就在眨眼间度过。
红袖仿佛在这区区的片刻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当红袖回过神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原来她已经开始‘走过’女帝的一生了。
难以想象的是，冥族女帝，在最初的时候，也只是冥界诞生的一缕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