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注定失败？
为什么活着？
是什么信念坚持到现在？
……
这两句冥帝的话，曾有另一个人曾经问过红袖。
好像那道声音依旧在耳边，未曾散去。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个从未见过的人的这些话，在关键时刻冲破红袖与冥族女帝的记忆长河，才让红袖能够找回自己，没有在走过记忆长河的时候就无声消散。
所以，红袖心中是有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
只是，还未等红袖回答，冥帝冷漠的语气里就已经再次响起。
“你的信念，是为了那个陈灵昀？
为了另一个人而活？”
如果仔细去听冥帝的话音，会发现她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愤怒，“你甚至不是为了三界生灵，不是为了你生活了多年的人间，而仅仅是为了一个人？
你不觉得可笑吗？
不觉得可悲吗？”
冥帝缓缓的提起手臂，盔甲叮当脆响，手指如同决定生死的长矛一般，指向红袖的脸颊道：“红袖，我看过了你的所有一切，最后发现，你这一生，根本什么都没有。”
“纵观人生，我只看到了三个字。”
冥帝冷漠的轻笑，仿佛都不屑于说出那三个字一样。
她继续用这种冷漠中带着愤怒的目光看着红袖质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你，配得上继承我帝级的力量吗？
你有信心带领着冥界冲杀赴死，拯救冥界于水火，拯救三界于覆灭边缘？
你有能力统领这站在青川之外的万万冥界雄兵吗？”
女帝的话，掷地有声。
这一句句质问，就像是一锤锤战鼓，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每一道声音，都死死的捶打在红袖的心田上。
就像是要将红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拿出来，狠狠的痛击，让红袖无地自容。
而事实也是如此。
红袖那与冥帝一般无二的整盔，随着冥帝的话音，头盔缓缓下垂。
一点一点的，低下头。
似乎冥帝的每一句话，都沉重如山，压在红袖的头顶，越来越重，让红袖的头一点点低下去，甚至不敢去看女帝的双眼。
终于，红袖的头低到了极点。
“我……”
红袖的声音很细微，也很轻，“我……为什么不可以？”
“恩？”
此言一出，女帝眉头一挑。
而红袖那低到极点的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低的姿态，终于抬起了一些。
“一件事在没有做之前，为什么要说我一定不能做到？
我甚至都没有试一试，为什么注定失败？”
红袖的声音还是很轻，只是，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用自己那并不锋利更不具备锋芒的目光，看向了冥帝。
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可怜的身影，抿住嘴唇，握紧手掌，想要在摇摇欲坠之中站起来的样子。
“我看过你的人生，很长很长，也看过你的信念，很重很重，看过你的经历，很苦很苦。”红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承认，如果把我换成你，或许早就在这么长的人生中死了千万次。
更没有可能像你一样，一步一步的将整个冥界从枯萎之中拯救，最终成就这样一座统领三界六道亡魂的主宰之地。”
红袖承认了冥帝的强大，无论是信念，经历，还是整个千万年的人生。
和这样一位冥帝比起来，她太脆弱了，太渺小了，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红袖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她原本柔和的目光，竟然渐渐地多了一抹坚定。
“可是……”
红袖的头终于彻底抬起来，她真的直直的看着冥帝的目光，认认真真的说道：“……又有谁规定，我就一定要像你一样？”
此言一出，冥帝原本挑起的眉头，缓缓下垂了。
她冷漠的脸上，多了一缕诧异之色。
似乎就连冥帝都有些意外，这个唯唯诺诺的人间女子，竟然真的敢在这一刻，这个时候，向自己发出了一句……质问？
而此刻，红袖竟然无视了冥帝的神情变化，而是继续说道：“我是红袖，我的生命没有那么长，也没有那么多的坎坷经历，更没有像你一样那么坚定且复杂的信念。
我的信念的确很少很少，很小很小……
心里装不下三界生灵，也装不下整个人间，更装不下那么多人的生死前途……我只能也只想在我的生命燃尽之前，做我想做的事，和我心中认定的人站在一起……
这有什么错？
为什么你就断定，我那么小的信念，就不会像你一样……刻骨铭心？”
这，竟然又是对冥帝的质问！
红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连续对冥帝进行了两次质问！
她的双眼，也终于彻彻底底的与冥帝相对！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盔甲的人，相对而立，目光相对，一位冷漠且有锋芒，一位坚定且毫不退让！
这一刻的红袖，格外倔强。
就像是死死攥紧自己手中唯一的且最宝贵的东西的小小女孩，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哪怕已经步履蹒跚，也要握紧手指，抿起发白的嘴唇，鼓起所有的勇气，守护自己的宝物！
甚至……不惜宣战！
是啊。
就像红袖所说的那样。
凭什么，我这一个小小的信念，小小的希望，就一定不如你？
就因为你是冥族女帝，你做的对，我就一定错了吗？
凭什么？
你有你必须要做，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难道我就不能拥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存在吗？
……
一时间，空气安静的可怕。
冥帝对于红袖的质问，竟然长久的沉默着。
她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红袖。
可越是这样，对红袖来说就越是可怕。
因为冥帝没有回答的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等待，都是红袖自己与自己心中的怀疑争斗。
她千头万绪，一万个退缩的念头，都会在沉默之中滋生。
她努力鼓起的可怜的勇气，会自行崩溃……
所以，红袖的目光微微下垂，握紧了双手。
双手的盔甲，因为摩擦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金戈相交的声音。
红袖低声的说道：“我从来就拯救不了谁，也从来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想坚守着自己心中的东西不要有丝毫改变，即使那是错的……我也……
……不在乎的。”
这一刻，红袖仿佛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她看向冥帝道：“如果你想要杀了我的话，可以动手了。
但请你一定不要，再用那种语气来评价我的一切了。
因为这会让我……”
某一刻，红袖的目光中真的褪去了所有对冥帝的畏惧和退避，只有那一抹的纯粹。
“……想要杀了你。”
空气再次安静着。
冥帝与红袖依旧相对而立着。
只是，不知何时，冥帝脸上的冷漠褪去许多。
也不知何时，冥帝眼底的愤怒也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轻轻地，一道声音悄悄响起。
那是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
咔嚓。
在冥帝身上的整盔中，最坚硬的胸甲，轻轻的崩出一道细不可闻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