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你猜
当陈灵昀最终推开最后那一座命门之时，代表着整座妖界的所有枢纽彻底融合。
同时，也代表着陈灵昀终于与千年之前的那位妖帝相见。
而这一刻，终究不像简简单单的推开一座大门一样简单。
整个妖界，都在这一刻，骤变。
似乎永远都是一片猩红的妖界，那一轮始终挂在天空之上的血月，不知何时，它的光芒缓缓的暗淡了下来……
山川震动，湖海荡漾，整个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那一座猩红的界域，如同被熄灭的蜡烛一般，这一刻，黯然失色。
就像是那一座早已复苏且不断壮大的界域，在某一刻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整个妖界，这一刻，都是至暗时刻。
同时，也是整个妖界最脆弱的时刻。
因为这一刻，妖界的妖力完全消失，界域之力彻底消散。
难以想象，如果这个时刻的妖界遭遇强敌，面临的会不会是覆灭……
幸运的是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有人早已替妖界算尽了一切。
让整个妖界，能够在这整个三界危机之中，得到这一缕的喘息之机。
正如天外那一席血红长衣冷坐，又像那仙界一抹正在燃烧着的神魂，亦或者冥界六道轮回呼啸而出的幽冥之力。
让妖界能够在这个最脆弱的至暗时刻，安稳度过。
换来一个真正的……重生！
妖力如血，残月如血。
妖界好像一直都是血色遍布的。
可谁又能知道，妖界本不是这样的？
妖帝在时，整个妖界……
红日漫天！
就像长久的沉寂之后，一轮初生烈焰，在黑暗中冉冉升起一般。
那一座千年来始终猩红的界域，点燃了一座炙热的熔炉。
大日初生！！！
也是这一刻，踏入命门的陈灵昀见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位妖帝。
陈灵昀也终于知道。
原来，妖帝真的不是妖。
……
……
“在等什么？”
“等人来救你？”
仙界，阵中。
两人对峙，都希望对方会比自己先死。
然而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人开怀，一人失望。
毫无疑问，开怀的那个人会是仙帝，而灵宝仙王，即使穷尽一切，也只能换来一个失望而已。
就像此刻仙帝看向仅剩最后一缕神魂仍在燃烧的灵宝仙王，他的话音其实就像是灵宝仙王生命最后的钟声：“你知道的，这已不可能。
整个三界，没有人可以与本尊对抗。
而现在的你，已经油尽灯枯，死撑着这座阵图又有什么意义？
彻底的魂飞魄散，让一届王级神魂流落散尽，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
面对仙帝的话，那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若隐若现的少年，始终平静。
此刻的他就像是风吹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这本就是他应该面对的结局。
一位王级，挑衅一位帝级，甚至妄图杀死一位帝级，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话而已。
即使这位王级已经计划千年，等待千年，换来的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死而已。
灵宝仙王轻轻升起目光，没有看仙帝，只是看向自己用尽一切撑起的这座阵图。
他的目光略显复杂一瞬。
其实……就差了一点而已。
真的就差一点，就可以……杀死面前的这位仙帝。
只不过，很多时候的差一点，其实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能这就是王级与帝级真正的差距吧。
看上去只是更多的天道之力，更强大的神魂，以及更广阔的本命界域。
可这一点一点加在一起，就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
假如当时灵宝仙王能够在沈平川刚刚来到仙界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那么，仙帝就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假如，灵宝仙王能够更早一些时间找到沈平川的藏身之处，也能凭借强大的王级力量，彻底抹杀这位器灵。
假如，刚刚的那一瞬间，灵宝仙王能够彻底操纵仙帝的理智，让仙帝心神失守，在这座阵图中与其死战，那么先死的，也会是仙帝。
可事实是，这世上没有假如。
眼下要死的人，还是他灵宝仙王。
所以，听到仙帝的话后，灵宝仙王是平静的，也只能是平静的。
他的回答依旧一如既往。
他说：“我无所谓。”
我灵宝仙王，是生是死，已经无所谓。
可我灵宝仙王要做什么事以及要做什么事的决心，绝对不能无所谓。
这或许是灵宝仙王想要表达的态度。
只是听到了仙帝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此刻将所有神魂之力尽力收拢在身躯中，以免会被灵宝仙王操纵的阵图大量摧毁神魂的仙帝笑了笑。
仙帝淡淡笑着道：“既然无所谓，本尊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放弃本心，追随本尊。”
仙帝看着摇摇欲坠的灵宝仙王，如同苦口婆心一般的说道：“你要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放眼三界，只有本尊能救你。
只要你现在认错，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你这一身天道基础，会助你在日后走得更远，整个三界，一人之下，不无可能。”
仙帝竟然在这个灵宝仙王生死攸关的时刻，再次向灵宝仙王抛出了橄榄枝。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度量的话，那么，仙帝的度量其实很大。
因为他甚至愿意给一个费尽心思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而且，看仙帝的眼神和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
灵宝仙王眼神在这一刻有些迷离，他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我灵宝，大道三千通透十之八九，甚至更多。
偏偏碍于资质，每一条道路都只差半步即可彻底掌控。
最后只换来一个不入流的万物有灵，甚至同为王级，都排行末等……”
灵宝仙王的神魂忽明忽暗，如同心神摇曳一般，眼神里闪烁出一抹不甘之色道：“……如若我能放弃本心，堕入魔道，未必不是重生……
以我灵宝天道通透之数，随随便便生吃活剥几位森罗古仙，掠夺的天道之力趋向完善，或许就已超越鬼甲血染之流……假以时日，大道三千，必然信手拈来……”
灵宝仙王的眼神里闪烁着不甘和挣扎之色。
这或许就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在生死存亡之际，陡然间爆发出的求生欲，在和灵宝仙王自身的理智不断争斗的迹象。
“不错。”
这时，仙帝果断开口道：“届时你灵宝仙王入帝级，掌控一界未尝不可！妖界冥界乃至魔界，任你挑选又如何？
本尊开创化外天魔一道，全新天道，全新规则，全由本尊一人操纵！
今日之后，便是你我二人共同操纵，也无不可！”
仙帝的声音越说越大，神情也越来越认真，看向灵宝仙王的眼神里已经冉冉生辉。
真的不是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的要在这一刻，将灵宝仙王招揽入魔，真心实意！
一位王级，即使堕入魔道，生来就是魔王，且根基永固，比之那些后来进阶魔王的一百零八位魔王强了不知多少倍！
仙帝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一位真正的同道中人！
所以他才有了此刻炙热的双眼。
他甚至愿意与灵宝仙王摒弃前嫌，既往不咎，可见其心中期待之意。
而听到仙帝的话后，灵宝仙王闪烁不断的神魂眼底也一片茫然。
就像是沉浸在某一个幻想的世界中难以自拔，久久不能释怀。
谁不想活？
谁不想亘古永存？
即使是一位仙王？
嘶~
灵宝仙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双眼紧闭，然后缓缓呼出。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灵宝仙王真诚的看向仙帝道：“可是，仙帝，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哦？”
仙帝似乎一愣，然后立即开口道：“若本尊还有什么未曾提及的许诺，你可一并说出，本尊即可便可许诺……”
“……我灵宝已经，永远不会再向你低头了。”
灵宝仙王平静的开口，打断了仙帝还未说完的话。
仙帝原本炙热的双眼，凝固在了脸上，他的神情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而灵宝仙王的话还在持续响起，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轻笑，“我可以向妖界低头，向冥帝低头，向血染甚至向人间低头。
因为他们，都还……值得尊敬。
而你，真的不配。”
仙帝就这么听着灵宝仙王的话。
他的炙热一点点的消散，期待变成了冷漠，终于，仙帝重新回到了那个曾经平静至极的脸。
那一张用平静，掩盖掉所有一切的面容。
“你不信我？”
仙帝的声音重新冷漠的道：“你以为我给你的许诺，都是在骗你？”
不知为何，这一次，仙帝没有再说本尊，而是换成了我。
“这有意义吗？仙帝？”
灵宝仙王摇了摇头道：“对于一个想要亲手将自己所在的界域覆灭的人，对于一个要颠覆整个三界生灵的人，对于一个忘记自己曾经一切也要活着的家伙……
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
某一刻，灵宝仙王眼中也闪过希望之色，他说道：“你知道吗？我为何找遍了整个仙界，却始终没有来到这里？
你看身后！那里写着什么！”
灵宝仙王深处若隐若现的手指，指向了仙帝的身后。
仙帝的目光跟随着灵宝仙王的手指回头，看到了身后，那一座山壁。
山壁经过此番战斗，已经摇摇欲坠，逐渐倾斜。
可它始终没有倒下，那面山壁上篆刻的两句话还始终留在那里。
——乘风皆自由，低头是众生。
“这两句话，是你亲自刻在这座山壁上，留给后来者观看。
同时，这片区域也是所有飞升之人踏足的第一片自由之地。
让他们明白仙界仙人本该自由，可低头之时，应该看得到人间，看得到众生……”
灵宝仙王的身躯残破，双袖破烂，身躯忽明忽暗，可唯独一双眼睛明亮至极。
他盯着仙帝，双眼如同燃起了火。
“你已经连最后的底线都忘记了！
仙帝！那可是……天！下！苍！生！！！”
一言震耳欲聋。
少年目光如血。
试图叫醒一位装睡的人。
可既然选择装睡，又怎么能叫得醒？
所以那人依旧平静如初。
甚至他挥了挥衣袖，就将身后那座山壁崩塌，成了一座断壁。
两句存在了千万年的话，彻底湮灭。
他甚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再一次抬起了手臂，指向了灵宝仙王。
于是，仙帝留存至今，剩余的神魂之力形成一张巨大无比的金色手掌，抓住了那个本就将死的少年。
他终于明白，和眼前的这位灵宝仙王再说任何的话，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所以，他要在灵宝仙王死亡之前，拿走他的一切。
就像他曾经所说的。
无论是神魂，天道，修为仙力，通通拿走。
即使灵宝仙王不愿意入魔，也不能浪费一位仙王王级留下的一切。
尤其是一位通透天道之八九成的仙王！
甚至对于仙帝来说，都会是巨大的提升！
此刻。
金色的手掌握紧了灵宝仙王的神魂之上。
随着金色手掌缓缓收紧，灵宝仙王的生命也即将宣告着死亡。
他晋升的那一点力量也正在消散，无法再维持着阵图。
天地震动间，阵图崩碎，露出了仙界的天空。
至此，仙帝在脱离阵图的瞬间力量暴增，而灵宝仙王在脱离阵图后神魂陡然暗淡。
此消彼长间，灵宝仙王再也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而就在这一刻。
恍然间，原本平静的仙界陡然轻轻一震。
仙界之外，同样在人间停留的另一座界域，就在这一刻从黑暗中升起，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那一轮消失了千年的烈焰，在这一刻彻底重生。
那一座界域，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仙帝在这一刻色变，他的目光透过仙界，看向那一片炙热的血红，脸色变得很难看。
同时，一直在死死抵抗的灵宝仙王，看到这一抹光芒后，终于轻轻的笑了。
然后，灵宝仙王放弃了抵抗，神魂之力迅速流逝。
“抱歉，仙帝。
此刻是否很不开心？”
灵宝仙王身上金光缓缓退散，化作一道道流光散于天地，还是笑着，“那么……我就很开心了。”
灵宝仙王的身躯一寸寸消散，证明着他自己主动放弃了所有生机，迎接魂飞魄散的死亡。
仙帝在一瞬变色后，迅速握紧金色的手掌，以一种特殊的力量，迅速抽取着灵宝仙王的一切，要在灵宝仙王身死的时候，将灵宝仙王身上的一切一点点的夺走。
而当他真的开始掠夺灵宝仙王身上的一切之时，却再次脸色一变。
因为，他竟然在灵宝仙王的身上无法找到任何和他本命界域有关的一切！
等于说，灵宝仙王此刻的神魂肉身乃至一切，根本就是他为自己炼制而出的一个躯壳！
灵宝仙王根本就是他自己力量的使用者！并不是拥有者！
而真正的拥有者……
“你的本命力量在哪里！！！”
终于，这一刻，仙帝彻底暴怒了！
自重生以来，他不仅被灵宝仙王拖延了巨量的时间，甚至还在灵宝仙王的面前无限接近了死亡。
而此刻，妖界妖帝重生在即。
他仙帝不仅没有成功拉拢灵宝仙王，甚至，最后在灵宝仙王死后，连他的力量都没有拿走一分一毫。
仙帝如何不怒？？
而就在彻底愤怒的仙帝的目光下，灵宝仙王的身形彻底消散。
“你猜……”
最后的一句话，留给仙帝。
而在最后的一刻，他还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