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力媳妇儿
吃完饭，金碧瑶走了，压根没有提到范小柱和彪大膀子打架的事。望着她消失在田垅子上的背影，范小柱倚在门框上剔牙。“嫂子，碧瑶婶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柳香芸白了他一眼，麻溜地收拾桌子：“碧瑶婶跟韩大炮他们不一样，她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以为还会有别的目的？”
“那可说不定，嫂子，我出去一下。”
没等柳香芸问他怎么回事，人影子已经不见了。他没有跟踪金碧瑶，而是越过神农溪，从大力家的玉米地里横穿过去，抄近路往牛德旺家里跑。刚刚钻进玉米地，听到“哎呀”一声。是大力媳妇。就是那天彪大膀子尿裤子，躲在人堆里录视频，还说不敢跟范小柱对眼儿的小女人。“怎么了大力嫂？天快黑了，上山做什么？”
“别过来，我被蛇咬了。”
“啊？我看看。”
听说被蛇咬了，范小柱怎么可能不过去？大山里的蛇毒着呢，以前张屠夫家的丑婆娘在茄子田里小便，被蛇咬了一口，整个人肿得跟猪似的，夜里张屠夫起来喝茶，差点弄出人命。何况这么娇滴滴的小女人？整个瓜田村，柳香芸、金碧瑶、还有邬雪琴和王惠梅是公认的四大美女。其实大力媳妇儿也不差，单眼皮，瓜子脸，属于特别耐看的那种类型。“别过来。”
大力媳妇小脸通红，她蹲在地上，两只手撑住地好像憋屎似的，身边撒了好多玉米。“怎么回事？”
被蛇咬了，还能这么冷静？一看之下，范小柱大惊失色。农村女人下地干活，有里面不穿裤子的习惯。大力媳妇儿裙子里什么都没穿，被小蛇钻了空子。她拉住蛇尾巴，汗珠子滴滴哒哒，面色恐怖至极。怪不得打死不让他进来，原来遇到这档子事。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迟疑，范小柱快步上前，抓住蛇尾巴甩了出去。就听到“呀”的一声尖叫，女人伏在地上，咿咿呀呀哭了起来。还好那条蛇的毒性不大，不过关键部位留下两颗尖尖的齿痕，鲜血像豆子似的冒了出来。“不碍事，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点紫花地丁。”
“我跟你一起去。”
女人吓得面无人色，哪里还敢一个人待在原地？抓住范小柱的衣服，死也不松手。无奈之下，范小柱只能驮着她，在神农溪边上找了些紫花地丁和蒲公英，嚼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新鲜的草药，和着范小柱的唾液，触碰到女人肌肤的一瞬间，大力媳妇儿浑身猛颤，十片手指甲差点嵌进范小柱的皮肉。“没事了，以后注意点就行。”
忙活完，范小柱撸了撸额头上的汗水。小女人的脸红到了脚指头，她低着头讷讷地说：“不许告诉别人，你自己都要忘掉。”
“忘掉啥？我什么都没看见。”
范小柱扶着她，回到玉米地里收拾好竹篓子，陪着她往村里走。进了家门，小女人的情绪稍微平息，她逼着范小柱留下来，说等她洗完澡再走。“真是麻烦。”
看她吓得半死，范小柱便答应了她。大力媳妇好像生怕范小柱离开似的，一边洗澡，一边喊他。“放心吧，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忽悠女人的？安心洗澡，你不出来我不走。”
乘势打量女人的屋子，三间青砖瓦房，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子里的布置也挺别致，一看就知道是个在生活上有追求的女人。陈大力对她不错，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几乎天天跟媳妇儿视频聊天。为了防止发生误会，小女人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进卫生间。哗哗哗的水流声，视频通话的铃声忽然响了。女人在浴室里哭着说：“要不是范小柱，我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你马上回来。”
“怎么了宝贝蛋？刚接了个装修活，明天开工。三个月停不下来的呀。”
“我不管，就要你现在回来。”
女人哭得更加厉害，足足在里面说了半个多小时，哗哗哗的水流声终于重新传了出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大力媳妇儿换了件白底蓝碎花吊带裙，拿浴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她的脸上不光有了平日里的颜色，反而夹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尤其是她上挑的丹凤眼，眉梢含情，别有一番风韵。“你好啦？那我走了。”
“等等。”
女人拦住范小柱，媚眼如丝，瞥了他一眼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活不成了。你大力哥让我谢谢你，说他回来请你喝酒。”
“多大点事，不用放在心上。”
夜色悄悄降临，范小柱记挂着去找牛德旺。老龙坡的事情还没有确切答复，光靠那段视频可能镇不住老奸巨猾的牛德旺。刚才听碧瑶婶说，韩大炮想要搬回来住，范小柱总觉得这里面藏着蹊跷。“今天牛德旺找彪大膀子了，彪大膀子说他四哥认识城管，要找人对付你。”
小女人压低声音，特地往四周看了几眼，趴到范小柱的肩膀上低低地说。“城管怎么了？我又没做犯法的事。”
想想都觉得可笑，这要是摆在没有拿到合同之前，范小柱可能还要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点对点送货，怕他个鸟。不过小女人装模作样的神情挺可爱的，在自己家里还要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在她家里装了摄像头。“那你也不要粗心大意，毕竟是官家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说到这里，小女人一溜烟跑进卧室，抓了只小皮包出来。她一只手捂住浴巾，另一只手打开小皮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叠钞票，翻到范小柱手里。“这是你大力哥给我的零花钱，我舍不得用，你拿去菜市场租个摊位，省得彪大膀子找麻烦。”
粗略扫了一眼，估摸着能有三千块。范小柱很感动，瓜田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村里能在家里拿得出三千块钱现金的人不多。陈大力在外面打工，虽说挣得不少，但那都是人家省吃俭用留下来的血汗钱。他要给媳妇儿盖楼房，还要给媳妇儿买辆跟金碧瑶一模一样的大汽车。为了实现这个目标，陈大力每次离家，都要带上几十罐媳妇儿亲手腌制的咸菜。说是喜欢家乡的味道，其实明眼人没有不知道的，他是舍不得买菜吃。顿顿咸菜配白饭，为的就是早点实现自己的诺言。“大力嫂，真的用不着。我现在身体好了，准备做一番大事业呢。”
“别跟嫂子客气。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前两年香芸吃了不少苦，欠了人家好多钱呢。”
“嫂子问人借钱了？”
范小柱大惊，柳香芸并没有跟他提到过借钱的事。“怎么不是？我跟你说呀。”
小女人又开始变得神神秘秘起来，她踮起脚尖，凑到范小柱的耳朵边上，捂着嘴轻轻地说：“可不是问一般人借的钱，是镇上鸿运棋牌室的豹哥。听说借了十万块，前阵子，我看见香芸和豹哥在得意楼喝茶。”
不等范小柱说话，她又神神叨叨关照一句。“别跟香芸说呀，可能是我看错了，豹哥那种人，谁敢跟他走得那么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