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寸光阴

    美轮美奂的山水之城，正经历暴雨与火海的洗礼。

    无数的地狱鬼怪正在竭尽全力摧毁着建筑群，他们有的奋力锤击，有的用身躯去撞，有些样貌丑陋看着有些不聪明的鬼怪，胡乱嘶吼着，趔趔趄趄张牙舞爪，甚至在用牙齿胡乱撕咬。

    也有稍微俊秀的，都是地府里叫得出名字的鬼怪们，如判官无常阎王之流，则更聪明一些，火攻不正是最好的进攻方式？

    纵使他们在钢筋丛林里显得渺小，却蚂蚁吞噬大象一般，逐渐蚕食着城市。

    如果谷雨还在注视着战场，他便会发现，九龙坡，和沙坪坝已经全面沦陷，面积最大的渝北区也岌岌可危。

    随着密密麻麻的鬼怪群的蔓延，仿佛画卷被泼墨了一般，主城九区正逐渐暗淡下去。

    如果女帝有足够的灵识，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或许还真能如愿以偿，在这有些夸张的捉迷藏游戏中，找到躲藏在城市深处的谷雨。

    当然了，谷雨这个boss还有没有第四阶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女帝知道，以这少年郎的心性看来，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处世风格。

    他只是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利用自己灵识无穷无尽的特性，与女帝打消耗战，固守援军罢了。

    这也是女帝处心积虑，精心谋划，试图捕猎谷雨的原因。

    数千年修真史里，像谷雨这种自带外挂，无视灵识修炼难度，天生拥有挥霍不完的灵识的修士，恐怕还没有听说过第二个。

    毫无疑问，只要谷雨按部就班地修炼，假以时日，必然成为大秦修为第一。而如果，这份灵识宝藏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个幽魂魔功，那必然会成为，修真史上从未记载和想象过的强大。

    但是，回到眼前，尽管了解谷雨固守待援的心思，女帝却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耗费大量灵识同样聚起地府大军，将整个城市全部抹去，是仅有的最迅速的方法。

    “山水之城，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为什么是这个陌生的城市？”望着风雨飘摇的城市，女帝思绪电转，却迟迟找不到头绪。

    悲鸣雨夜下的森林，她可以预见谷雨曾在类似场景发生过生死危机，甚至谷雨在雨夜里把自己定义为了死人，这才有了那凄厉悲伤的幻象。

    可是这个所谓的“山水之城”，对谷雨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无法理解。

    谷雨的生平太过简单了，孤儿院出身的他，身上没有太多复杂的故事，所经历的城市，无非也就是平山镇，到涪江县，再到渝龙府主城。

    根据她对谷雨的调查，这个小子连府城都没出过。

    那这个城市是哪里？

    它对谷雨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了足够的了解，才能有更好的破敌之策，但翻遍谷雨全部履历，找不出这山水之城的一丝线索。

    可是，幻术不是无中生有，只有幻术师足够理解的场景，才能更好的转换为幻象。

    没有去过的地方，也不是不能凝聚为幻象，但破绽太大了。

    打个比方，一个没来过渝龙府的人，就算利用各种途径提前了解过，也无法真正想象出渝龙府的火锅到底是什么味道，渝龙府的妹子到底有多豪爽，或者渝龙府的夏天究竟是多热。

    没有足够的经历和沉淀，怎么能编好，或者讲好故事？

    这也是无奈的情景，就像普通修士无法理解幽魂魔功可以让女帝存活千年一样，女帝也同样无法理解，在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还有匪夷所思的“穿越”一说。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是也。

    女帝甚至想过前世记忆，或者谷雨也是千年不死的老怪物。

    可这也解释不通，这个坐落于山坡之上，地形起伏，两条大河蜿蜒的城市来自哪里。这是不曾在历史中出现过的城市。

    只是，某一个瞬间，女帝悬在半空，一直以凝重的目光俯视着脚下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当她抬起姣美的容颜，瞳孔微缩，云淡风轻的姿态顿时一扫而空，开始全力戒备起来。

    天空中，漫天的厚重乌云依旧遮蔽着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个不停。而在城市上方，皎白月光洒向地面，带来比雨夜更透骨的冰寒。

    只是，幽魂魔功凝聚而出的那轮满月，被另一个强大的“象”，污染了。

    只见天空中巨大的白玉盘之下，三个长短不一的指针，转速各不相同，深深镶嵌在了其中。

    偌大的白月，此刻仿佛成为了另类的钟表。

    在“悲鸣雨夜”和“残酷月光”之外，第三个与时间有关的“象”，一个比谷雨还强大的强者，降临了。

    女帝并未慌乱，只是清冷地望着两个交织融合的“象”，清冷地问道：

    “来得还真快。来者可是那位隐居在大学开宗立派的老夫子，王玉枫先生？”

    身为存活千年的女拳，这位女帝倒是对王玉枫颇有一丝敬意。

    “不止如此，阁下有所不知，我还是你正在追杀的，谷雨的母亲。”声音从一处高楼的天台传来，平静中透着一丝愠怒。

    “阁下？哈哈哈……”女帝闻言笑出了声，接着厉声斥问：“传闻大秦乃礼仪之邦。怎么，似我这般通天修为的女子，竟当不得夫子一声‘先生’？”

    “秦人自然重视礼仪。只是阁下心肠歹毒，手段肮脏，却是不配被称为‘先生’。”

    话音落下，两位老人皆无言语，只是两对冰冷的目光深深交织。

    谷雨随意地瘫坐在地上，王玉枫高屋建瓴之态立于高楼，而女帝却飞在天空高高在上。三位强者，三种姿态，正是阐述了三人不同的心境。

    在无声的对视间，地下正在破怪城市的鬼怪们，诡异地慢了下来。

    是的，所有鬼怪开始慢动作，有些少量灵识随意凝聚的小鬼，甚至已经被按下了暂停键，行动速度肉眼几乎不可探查。

    而天空的明月在指针的遮掩之下，也暗淡了几分，不再如之前明亮。

    “灵识的消耗变得好快，这就是阁下的‘象’吗？这是更改了时间流速？”望了一眼葱白的玉手，女帝凝重地问道。

    “此招名叫‘一寸光阴’，让阁下见笑了。”王玉枫抬手瞥了一眼左手的钟表，淡淡回复：

    “幽魂魔功匪夷所思，阁下真身确不在此。既然如此，消耗完你的灵识，这场闹剧也就终止了。”

    “恐怕还不止吧。”女帝露出嘲弄的神色，“阁下散出灵识包裹住整个战场，是在防备我逃跑，还是想捕获我？像你这样功成名就的国士，也会渴求幽魂魔功的力量吗？”

    “别拿你狭隘的想法来试图理解秦人的胸怀。”老教授望着天空的女帝，严厉而高亢地反驳：

    “大秦并不需要幽魂魔功，但我们会抓捕每一个企图破坏大秦规则的不法分子。你以为真身藏起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你跑不掉。”

    “冠冕堂皇，这种借口我当年听得太多了。修行界强者为尊，想用你的规则束缚我，那就用你的拳头来试试吧。”

    女帝再也无法维持运筹帷幄地从容，卷起海啸般地灵识，向着王玉枫所在的高楼冲了过去。

    而随着二人的双手相接，一股浩大的冲击波，掀翻车辆，吹跑树木，刮走街道上无人的摊贩，粗暴地横扫过整个山水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