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归
身陷重围，周围数十支枪支瞄准自己，萧云烟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向着英姿飒爽的紫风华调侃着：“好久不见，眼镜娘变墨镜娘了。”
她目力惊人，透过紫风华阴影下的脸庞，看清了墨镜背后那只灵动的眸子。随即歪头打量谷雨，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故意保持在小声但能让紫风华听到的音量。
“还说你不喜欢她。”
“萧云烟，还不快放了谷雨。”见到萧云烟满不在意的姿态，紫风华灵气化剑指向萧云烟喉间，冰冷的剑气环绕萧云烟周身。
“他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需要我怎么放？”萧云烟扶了扶金丝眼镜，漆黑的瞳孔转向谷雨的方向。
听到萧云烟的话，有些愣神的谷雨这才醒悟过来，迈着小碎步来到紫风华身后，接着便被王玉枫紧紧抓住了手。
有些皱巴但温暖的手包裹着谷雨，一股霸道的灵识强行冲进了他的身体里，检查着他的伤势。
特殊场合，两个最亲近的女人没来得及跟谷雨交流，却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家人的关爱。
封闭许久的灵识向四周散开，谷雨还看见了院墙外着急得来回踱步的周毅。也对，毕竟是萧云烟手下混饭的，藏起来是对的。
眼见谷雨已经安全，军部的战士们手持枪支与盾牌缓缓上前，将萧云烟包围。
马正依然是不变的开场白。“萧女士你好，我是修道院特派专员马正，正在调查半个月前的谷雨遇袭案。你涉嫌绑架罪，劳烦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绑架，我听不懂。谷雨先生，你是被我绑来小涪江的吗？”萧云烟淡然一笑，有些挑衅般地朝谷雨眨巴一下眸子。
小涪江这句戏言，她倒是用得很溜。
“不，不是。”对于今晚的阵势，谷雨也有些受宠若惊，他拉了拉紫风华衣袖，紫风华也顺势收起了灵气化剑，退回了小徒弟身边。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原以为会与本地的黑道头子发生一场火拼，却没想到发展成了这个局面。
僵持间，唐思思来到马正身边，附耳说道：“此女据说是本地旧党头目，不如顺势拷走，再做打算。”
马正点了点头，上前再度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吧。”
“没良心的家伙。王妈，您来评评理。”瞥了马正一眼。萧云烟翻找手机，将手机定格在某一画面，恭敬地递向了王玉枫。
王玉枫接过手机，随着她滑动屏幕，脸色变得愈发凝重。手机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一股威严感莫名散发，就仿佛中学时代马上要发怒的班主任。
瞧见王玉枫神情，马正制止了军部战士轻举妄动。现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王玉枫身上。
原本嘈杂的雨夜，竟突然呈现出一阵奇异的静谧。
过了半晌，王玉枫才将手机丢还萧云烟，接着态度坚决地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老马，萧云烟我保了，传唤就免了吧。”
王玉枫的反应，早在萧云烟预料之中。目光扫过面露惊愕的人群，坏女人云淡风轻，甚至淡定地抽起了烟。
紫风华愕然望向王玉枫，余光从谷雨扫向萧云烟，眉头深深皱起。小雨这人情，看来欠得大了。这番因果，甚至逼得王妈站到了专案组对立面。
谷雨已经猜到王妈刚刚看的是什么，只感觉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为难。有心劝阻王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面对萧云烟那挑衅的眼神，更是感觉不自在，如同浑身有蚂蚁在爬。
冯彪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收起了枪支，等待着马正的指示。他是军人，又不擅长查案，在他心里，服从命令，完成专案组委派的任务就行。至于两位国士的意见分歧，不是他能管的。
专案组组长马正眉头深深皱起，他平复住情绪，不满地说道：“配合专案组调查是国民义务。这只是一次例行询问。”
马正没说的是，寻人启事贴满全城，东门广场项目停摆，萧云烟也曾作为投标单位代表被专案组约谈，可她偏就故意扣着谷雨，这难道不是居心叵测？今天带这么多人，不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谷雨今天才醒。论迹不论心，她的确是谷雨的救命恩人。”王玉枫放开谷雨的手，转身来到马正身前。二人激烈对峙，磅礴厚重的灵气与灵识疯狂涌动，惊得周围人连连后退。
一瞬间，孤儿院周边的雨全部清空。随即如泰山压顶的沉重威压伴随而来，其余修士外放的灵气和灵识都被强制封回了体内，就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没有人知道二人进行了怎样的交流，在经历了漫长的几分钟后，二人又默契地退出了对峙。轻松的一刹那，来不及防备，滂沱大雨浇在了众人身上。
只能感叹，国士之威，竟恐怖如斯。
“传我命令，收队。”看来是王玉枫占据了上风，尽管一脸不情愿，马正还是终止了任务。
他当然不会被王玉枫的修为所震慑，但这位老朋友的话确实没错，论迹不论心。
事情很明显，萧云烟救下谷雨，要么为了招投标，要么为了招揽。至于她还对专案组撒谎，在谷雨的性命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仅此一次。萧云烟，好自为之。”冰冷的目光扫过萧云烟，王玉枫牵着谷雨离去。
没来得及好好道别，谷雨留恋地望了一眼楼上偷偷观望的曹芳小花大牛等人，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便被王玉枫拖走了。
他们都是没有多少修为的普通人，是拼接全力努力活着的众生一员，只是意外旁观了一场涉及军部加军警处对上黑社会的纷争。
面对这场两名国士在场，十余位筑基修士的对质，只感觉茫然和惊惧。
再加上一方是扶持了孤儿院的慈善家，一方面是鱼水情深的军人，他们甚至连应该支持谁都不知道。
临行前，谷雨看到萧云烟嘴角微动，那是她用唇语对谷雨说：“白眼狼。”
负责善后的是冯彪，他也注意到了孤儿院的几人。于是召来副手下达了命令，留下两辆车。一车人去采买生活物资，一车人给孤儿院做个全面的大扫除。
这场轰轰烈烈的抓捕和救援行动就这样以一个诡异的方式结束。
谷雨一行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坐周毅的车走了。王玉枫坐副驾驶，谷雨和紫风华在后座。
暗恋紫风华四年，谷雨还是第一次和紫风华在密闭空间里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有些疲惫，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旁边的紫风华。
王玉枫的脸色有些深沉，这也导致车里一开始还保持着沉默，直到是紫风华率先发出了疑问，“王妈，萧云烟给你看了什么？”
“谷雨的医疗账单。萧云烟为了救活谷雨，花去接近一个亿。”王玉枫叹了口气，“谷雨，你这个人情欠太大了。”
车内众人都不由得感叹，谷雨这次能活下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萧云烟想让我给她做事，我拒绝了。”谷雨也愁眉苦脸着。“今天买衣服和吃饭还花了不少钱，妈你先帮我借我钱还上，回头我挣了钱再补家里的开支。”
“看来你今天玩得花呢。说吧，今天花了多少？”王玉枫一开始还不以为意，衣食住行，能花多少钱？
“衣服十八万八，吃饭九千八。”谷雨小声地开口，心里已经完全没了底气。
话音刚落，一脸震惊的王玉枫便向他投来了冰冷的目光，这位老国士生活简朴，她一脸自身的开销，只怕还达不到谷雨和萧云烟的一顿饭。
“算了，不怪你。你不收萧云烟的恩惠，这个做法是对的。”很快想通来龙去脉，王玉枫叹了口气，对着谷雨严肃说道：“谷雨，钱不是问题，但有个条件，从今天起，再也别开车了。”
开快车也就算了，让王玉枫不能接受的是，谷雨在雨夜下的高速上飙了三百码。
都说早熟的人通常都晚熟，谷雨这孩子，叛逆期怕是到了。
“啊，这。”想到自己今天飙车被抓包，谷雨也没办法反驳,赶紧转移话题，对周毅问道：“周周，我猜是你在渝涪北线找到我的，萧云烟会不会报复你？”
闷头开车的周毅倒是豁达，用轻松的语气回复：“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就躲到外面去。雨哥你是一心只想留在渝龙府，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志在四方的男人。”
“被人欺负了就打谷雨电话，谷雨解决不了问题可以来找我。”知道周毅帮了大忙，王玉枫也给出了郑重的承诺。
“那是必须的，王妈你最好了。”周毅大声叫嚷着。大学四年，临到毕业，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谷雨的待遇。
作为国士兼副校长，王玉枫的这句话可不单单是字面意思。在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像这次的谷雨一样，拥有学府各学院的支持。
“你……你伤得怎么样？”紫风华也在偷偷看谷雨，二人的视线终于碰撞，这才鼓起勇气开口。
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欠了谷雨天大的人情。
“我没事儿，生龙活虎的。修为甚至还有所精进，我感觉我已经筑基后期，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为了不让亲友们担心，谷雨选择幽默了一下。
“胡说，筑基就是筑基，哪有什么后期大圆满。”紫风华第一次听说这套说辞，不满地白了谷雨一眼。
“有的有的，最近在工地潜心修炼，我的工程技术已经在大圆满之上，隐隐触摸到了缥缈的天道。”和大学时代一样，周毅跟着谷雨一起抖机灵。
汽车里传出欢快的笑声。
看着紫风华有些担忧的脸色，谷雨很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事，师尊你呢，头还疼吗？看着有些憔悴。”
“早就出院了。无迹也马上出院。真好，大家都还活着。”紫风华欣慰地笑着，主动向谷雨伸出了右手。
谷雨接住了她的手行握手礼。这还是二人第一次主动的肢体接触。
依照礼仪，男士与女士行握手礼，只能握住手指，然后马上放开。但紫风华主动握住了他的整张手，还用力摇晃了几下。
“谢谢。”她轻轻地说。
她的手软软的，白皙光滑，握在手里手感像一团棉花。短短的指甲上没有做任何的修饰，掌心贴在一起，紫风华的温度传来，谷雨感觉手心迅速汗湿了，脸颊也微微发烫。
倒是谷雨有些躲闪地抽回了手，也不好再看紫风华，扭头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他害羞了。
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扭扭捏捏好久，等他回过头来，紫风华已经沉沉睡去。
望着紫风华的睡颜，谷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生死边缘跑一遭，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又望了一眼副驾驶座王玉枫的侧脸，谷雨有点想问萧云烟为什么受了他的恩情，但他最终没能开口。
萧云烟说过，不能打听。
“妈，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萧云烟？”苦思冥想没有结果，谷雨只得向王玉枫求助。
这个问题自然是无解的，自古人情债最难偿还。王玉枫只给出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遵守本心即可。但要小心，别跟着萧云烟一起犯罪，更不要被利用，成了她的保护伞。”
“保护伞？我一个小小的大四学生，哪有这个资格。”谷雨对王玉枫的话不以为然。
“幼稚，你现在还以为你是普通的大四学生吗？论修为论背景，你已经是渝龙府前列了。研究生毕业好好当你的讲师，缺钱就找妈要，不要再走弯路了。”
让谷雨继承精神系，这是王玉枫自谷雨大一开始便滋生的执念。为此她早早以善后费的名义逼着谷雨签了“卖身契”，还将谷雨收为义子。老一辈对衣钵传承的信念，是年轻人无法理解的。
“嗯。”谷雨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王玉枫的电话便响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玉枫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但从侧脸望去，谷雨看见王妈平静的脸上眉头深深皱起，瞬间晴转多云。
“妈，出什么事了？”谷雨关切地发问。
“回了主城你就乖乖去住院，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放下手机，王玉枫叹了口气说道：
“趁着军警处大队人马调走，叶辰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