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云烟
陈建国来到车祸现场时，看到谷雨正盘坐在引擎盖上，无迹在为他包扎拳头。
他固执的没有取下破损的面具，额头的破损处依然在渗着血，黑色面具也变得血迹斑斑，乍看之下，竟显出一丝狰狞和狼狈。
几名和无迹一同行动的执法员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几名车主正在警戒线外大吵大闹。
很明显，这场交通事故，谷雨全责。
陈建国连忙询问伤情，“谷雨，伤怎么样？”
“擦破点皮，小伤。”爱面子的谷雨当然不会说痛得受不了，更不会说无迹粗暴的包扎让他的伤情雪上加霜，只是朝车厢扬了扬头，显出一丝漫不经心：
“时间紧迫，下手重了点，人带回去以后先安排手术。回头记得给我报销医药费。”
一行的执法员并不清楚谷雨的身份，拉好警戒线只是拦住了几位车主。包扎完的无迹这才来到警戒线旁解释：
“车里那位是执法局抓捕的罪犯，这位在桥上修炼的热心市民是见义勇为，修车的事情大家不必着急，执法局会负责到底的。”
没有在意无迹的自作主张，陈建国也赶紧来解围：
“各位市民朋友，为了抓捕逃犯，我们执法局不得不动用了非常手段。大家放心，汽车的修理费用会由我们执法局垫付。大家来把车辆信息登记一下。最迟明天下班之前，执法局就会跟大家联系修车事宜。感谢各位的配合与理解了。”
有个女司机追问了一句：“这位领导，您之前说垫付是什么意思？”
陈建国用手指向车厢内沉睡的洪大，爽朗大笑，“要不是车里黑社会分子企图逃跑，怎么会发生这起交通事故。我说修车的钱该由逃犯出，你们说对不对？”
“对。”众人异口同声，刚刚发生事故的不满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在一位执法员的招呼下，很快便登记好信息离去了。
留下了一辆执法车，陈建国支走了其他执法员。谷雨这才取下了面具，对着无迹龇牙咧嘴。
无迹憋着笑，继续为谷雨包扎额头。
车辆缓缓向前，陈建国拿出一支烟点燃，又取出了两支准备丢向后座，略微思考，又将烟支放回，整包烟直接丢向了后座。他的语气早已没了之前的严厉。
“谷雨小子，干得漂亮，一拳就越级击倒一名伪筑基修士。来执法局跟我干吧。”
谷雨立刻拒绝：“抱歉陈局，我刚刚保研，大学毕业后会继续深造。”
陈建国只得点了点头，
“好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不过以后我要摇人的时候你可别拒绝，放心，我让无迹小子跟你单线联系，绝不暴露你的信息。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个临时工岗位。”
无迹拍了拍胸膛打包票，“陈局放心，以我跟谷雨的交情，随叫随到。”
好家伙，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谷雨嘴角抽动，忍不住吐槽：“临时工听着像背锅的，还是顾问好听。”
听到谷雨没有明示拒绝，无迹不由得哈哈大笑。不管是顾问还是临时工，凭着哥俩的交情，还不是把谷雨交给自己来指挥。来不来执法局不重要，只要能调动这家伙办事儿就行。
“我在幻术里审问了洪大。他背后是一位女先生，据说圈儿里人都知道那位女先生的身份。”
谷雨凝视着前方开车的陈建国，期待听到一些幕后黑手的消息，但陈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却没有进行解释。
好吧，毕竟咱是圈外人，不说就不说。深吸了一口烟，谷雨忽然问道：
“陈局，交通你能管吗？”
……
作为渝州府大名鼎鼎的黑道女王，萧云烟并不高调。一辆白色的龙驹越野车，没有带司机，也没有保镖跟随，独自一人行驶在大雨下的南滨路。
她正要去参加手下东门帮的年会。
与传统的豪车不同，龙驹的特点是大、快以及耐造。或者用萧云烟的解释：霸道。
霸道的车，霸道的人。
当然，成为黑道女王之后，她已经开始收敛锋芒，更多以一个慈善家与企业家的形象示人，处事也更加圆滑。
若非如此，今晚她也不会去参加手下东门帮的年会了。
洪大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满脑子不切实际的财地法侣。用来背锅再合适不过。萧云烟略施手段，一点礼贤下士的尊重，外加一点钱财，就将此人彻底收服，做了手下安保公司的法人。
收租、高利贷、赌博，也干些正经的安保生意，有包括洪大在内的三名伪筑基修士坐镇，东门帮倒也打出了一点名声。
大雨之下的南滨路路况并不算好，萧云烟只是慢慢随着车流前进。多年的黑道生涯里的血腥厮杀让她不再信任司机，也让她爱上了驾驶，爱上随着车流缓慢前行的宁静。
一道闪电划过大江上空，在行驶到南缙大厦对面位置时，萧云烟察觉一丝异样，靠边停下了车。
大江对岸，她发现今晚南缙大厦旁停车数量，似乎有些太多了。
“天已经黑了，停车场有足够的车位，是什么人在南缙大厦违停？”降下车窗，点燃了一只女士香烟，萧云烟觉得自己停车的位置不错，也许可以看一出好戏。
渝都学府执法学院毕业的她，有着足够的反侦察意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天后伶霏的歌声忽然响起，这是洪大打来了电话。萧云烟直接拒接。过了一会儿一条飞聊消息传来，是洪大在问她到哪儿了堵不堵车。萧云烟划掉消息，不做理会。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被催促。
上岸多年，这个渔夫长进似乎并不大。虽然当了公司法人，但在保安公司里依旧是被架空的存在。为人处世上也非常欠缺。正因为如此，洪大在萧云烟的圈子里始终属于边缘人物。
将烟头放进了车里的烟灰缸，萧云烟升上车窗继续耐心等待。半晌后，她看见南缙大厦旁开始封路，不再有车辆往来。
又过不久，违停车辆里冲出一个个装备精良的身影，有的包围，有的冲进了南缙大厦。
“军警处强攻，执法局包围。居然是联合行动吗？区区三名伪筑基就搞这么大阵仗。看来洪大的麻烦不小呢。”
冷笑一声，她用一个备用手机向洪大发送了撤离的消息，随后关机，打开车窗，将手机扔进了大江里。
“这个愚蠢又贪婪的渔夫，本来还想在年会上敲打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完蛋了。此事之后，就算逃掉，也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向备注为萧蝉的飞聊账号发去了东门帮出事的消息。萧云烟便准备撤离。但望向车辆前方道路，她的眼神微微眯起，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车身前，一副不太真实的执法员身影拦在了道路前方，制服清晰，面容模糊，正向她展示着一张交通罚单。
一人一车静静对峙。
在这道身影消失的瞬间，萧云烟看见东门大桥上有修士从大桥拱圈上一跃而下。
“看样子，洪大没逃掉。”车辆熄火，萧云烟望向不远处的东门大桥。华丽的拱圈下，车辆的拥堵随着那道身影的跃下愈发加剧。
“幻术是吗？好久没被人这样挑衅了。渝龙府，什么时候有这么嚣张的执法员了。”
过了半晌，一辆执法车停在了身后，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重重敲响了驾驶室玻璃，耳边传来的是一个严厉的声音：
“下车，接受检查。”
镶嵌着艳丽宝石的细高跟踏在路面，有着修长白皙的纤纤玉腿和红色礼服的高挑美人走出了车门，面如凝脂，眉如墨画，明眸皓齿，唇若点樱。
执法车内，谷雨和无迹瞬间看呆了。
如果她在笑，那一定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般耀眼。
可惜萧云烟没有笑，她表情严肃，隐含怒意，凌冽的目光下，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而来。
陈建国眯了眯眼，车里这个女人，他早有预料。渝缙大厦的缙字，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行动之前他便已心中明了，洪大背后的女先生，除了这位还能是谁？
这位大名鼎鼎的黑道女王，执法局很多人都认识。年轻执法员都盼着有朝一日将她亲手逮捕，老前辈们却都知道，这个女人背景通天，明明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这么多年却又拿不住她任何把柄。
“女士，你涉嫌违法停车，请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陈建国装作不认识萧云烟。
萧云烟冷笑：“陈局，别装了。你不管交通，没有开罚单的权力。要是滥用公权，小心被市民投诉喔。”
打趣了眼前装腔作势的局长一句，萧云烟没有停留，越过陈建国，伴随着哒哒鞋跟声，径直来到执法车前，伸手尝试打开车门。
凌厉的气场同样震慑了车内的谷雨和无迹，正讨论着眼前女子的美丽容貌与大长腿时，哒哒的声音便越来越近。预料到女人接下来的行动，谷雨抓住了车门，没有让萧云烟打开。
场景一时无言，只有谷雨和萧云烟相互用力，抓着车门对峙。
作为男性，谷雨的力气居然不如萧云烟。车门一点点向外，险些被打开。身后无迹眼疾手快，抓住谷雨的手腕，将车门拽回了锁扣里，也在谷雨手上留下深深的红印。
僵持片刻，萧云烟没再继续用力。随手放开车门，隔着不透光的车窗，她与谷雨无声对视。
两人都没有动用修为，但车窗内外，二人如若目光交汇，视线间有电流涌动。
萧云烟笑了，她的笑容仿若钻石般艳丽，却又带着冰冷的尖锐。谷雨看见萧云烟玉手比刀，划过白皙的玉颈。
“记住了，我叫萧云烟。”
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萧云烟。”陈建国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脚步，“怎么，你是来给东门帮找场子的吗？”
“我不认识什么东门帮。”回到座驾跟前，萧云烟伸手抓住门把手，忽然回头望向陈建国，淡淡开口：
“陈局，再过不久，你就要高升了。我想问问，如果有一名修士，他觉得当前政策过于严苛，对现状不满，希望大秦做一些改变，你会怎么看待？”
“怎么，你是在说洪大？”陈建国冷笑，这个女人，今天似乎有点沉不住气。
萧云烟轻轻摇头：“我指的是那些生活艰难修为高深的底层修士们。”
“我的态度只有一个，依法修行。”陈建国板着脸，严肃开口。
“你太傲慢了陈局。修士也是社会群体，有自己的需求，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一刀切，是行不通的。陈局，你身处高位，已经不了解底层修士的诉求了。”
“怎么？你堂堂渝龙府首富，现在也代表底层修士发声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不不，你错了陈局，在大秦的意志面前，就算是国家首富又能怎样？商人终究只是商人。这些问题，你们应该思考。根本问题不解决，就算把渝龙府的大牢都塞满。又能怎样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的职责就是，把所有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至于监狱装满了，我倒是不担心。我相信大秦建筑公司的速度。”
话不投机，萧云烟冷笑一声，深深望了一眼眼前的执法局副局长，随后驾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陈建国抽着烟望着萧云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