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我跟你不熟
云槐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程鹤的出现,就是悬在云槐头顶的一把刀。
这把刀会落下来。
但她不清楚什么时候落下来。
这个过程才是最煎熬的。
秦钊见云槐在思考,就没有打扰她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小巷。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地神色一紧。
不远处的那处巷道位置,缓缓走来一个身形魁梧,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大汉。
他身上的气息很平庸。
就连模样也生得很平凡普通,若是在小镇之中擦肩而过,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因为他普通得好似一个庄稼汉。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中年汉子,却给秦钊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秦钊面色变了一瞬,正要扭头提醒云槐,却发现云槐竟是朝着一个方向猛地狂奔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云槐就好似投入江海之中的一条小鱼,彻底没了踪影。
秦钊头皮发麻。
那位中年汉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一种无形的压力爆发。
秦钊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握住灵剑的手在发颤。
却不敢出声。
中年汉子步伐从容,轻轻从秦钊身旁走过。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偏不倚,完全没有看秦钊一眼。
很快,秦钊就感觉到那股令人压抑的气息消失无踪。
秦钊恢复了力气,扭头看向了云槐和中年汉子消失的小巷。
一时间,他思绪翻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担忧。
显然,中年汉子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或许刚才见他就好似看到路边的一块石子。
秦钊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灵剑,沉声道:“云槐道友 ,祝你好运。”
如他所说,他不会涉险。
如果云槐能活着,那么他就可以继续跟云槐合作。
死了,那合作就取消。
这把灵剑,算是他借的。
有机会自然会还给云槐。
秦钊想了想,转身走了。
云槐在巷子之中狂奔。
她能够从中年汉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气息。
虽然不如姜玄筠,但是中年汉子现在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很卑微的比喻。
不过很合适。
她这样的实力在中年汉子眼里自然不够看。
没多久,云槐跑到了西巷,她望了一眼第三户。
她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那户宅子关着门,几乎隔绝了她的视线。
想了想,云槐脚下一点,直接转了个弯钻进了另外一处巷子里。
忽地,狂奔的云槐停下了脚步。
死巷。
她转身看了过去。
那本来离她很远的中年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中年男子将她完全堵在了巷子死角,进退两难。
大概是紧张的情绪过去了,被逼到这里,云槐反而不紧张了。
她望着中年汉子,问道:“我与程鹤无冤无仇,前辈若要搜魂,我也拦不住。”
中年男子望着云槐没说话。
云槐认真道:“若是我任由前辈搜魂,前辈可否不要损伤我的神魂?”
中年汉子往前走了一步,淡淡道:“若你的确不是他认为的那人,我不会损伤你的神魂。”
如果是。
那就另当别论了!
西巷第三户。
巧巧望着紧闭着的大门,念叨着:“不是我不出手,我是真的打不过那大块头。”
打不过,还要被人教训一顿。
划不来。
巧巧忽地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她目光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大约是有点紧张,她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爷爷,你今天做的包子太咸了”
少女巧巧回头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走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臭丫头,给你吃的你还挑三拣四,包子怎么咸了?”
巧巧又吃了一口,还是有点咸。
“爷爷,她是第一个捡我灵符的人,真的不帮忙吗?”
老头看了一眼巧巧:“你想帮?你打得过那汉子吗?”
巧巧摇了摇头:“打不过,但我有爷爷啊。”
“拿了我的灵符,也就是拿了爷爷的灵符,是有缘人,爷爷你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个有缘人,真的要放弃吗?”
老头幽幽道:“是你给出去的灵符,关我老头子什么事?她若是能熬得过去,那就是有大造化之人,既然有大造化,那也有资格入我门下。”
巧巧摇了摇头:“爷爷说得固然没错,但在她落难之时,我们都没帮忙,等她真的撑过去了,还会觉得爷爷靠得住吗?”
老头噎住了。
巧巧抬头看向老头:“爷爷,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去了。”
“她是外乡人。”
巧巧认真道:“外乡人怎么了?”
怎么了?
老头子恨不得撬开巧巧的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换句话说,若是云槐真的与程鹤有大仇,那么他们这一插手就是背负了因果。
在灵墟福地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
一旦插手,那就是跟炼器那汉子站在了对立面。
以往的关系虽然不好,但是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也算是和平共处。
真要打破这个局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到了这个年纪,他想得可太多了。
外乡人的因果背不得!
老头正想解释一番,忽地看到巧巧毫不犹豫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爷爷,你不去我去。”
话音落下,她已经消失在门外。
巷子中气氛凝固。
中年汉子缓缓走到云槐的身边。
他探出手,以手虚空点在云槐的眉心。
云槐一动不动,她浑身好似被什么给禁锢住了,无法动弹。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如果她的实力足以和中年汉子叫板,今日或许就不用这么被动。
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强者。
从来不会在意无辜之人的不屈呐喊。
因为他们看不见路边遇到的一粒沙子,也不会在意。
就算他搜魂之后,没有得到重要的讯息。
他也不会有所歉疚。
因为不在意。
云槐心里一紧,她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进入自己的识海深处。
紧接着,她好似听到了一道声音。
“住手。”
中年汉子的动作一顿,搜魂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偏头一看。
云槐也睁开眼。
巷子口,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走了过来。
“这个人是我爷爷要收的真传弟子,前辈搜了她的魂,若是损伤了她的气运,我爷爷就错失了一位好徒弟。”
后方,紧赶慢赶而来的老头懵了。
他什么时候说要收徒了?
这臭丫头自己解决不了,还要坑他一手?
云槐看了一眼巧巧,又看着后方的老头,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中年汉子皱了皱眉:“收徒?钟老要收她当真传弟子?”
姗姗来迟的钟老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巧巧,心中虽然不乐意,但是却没有拆穿巧巧的谎言。
钟老道:“没错,我与这丫头有缘,她也收下了我的灵符,本来想找个日子定下来的,结果就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
巧巧在一旁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行拜师礼?”
钟老:????
我的小祖宗诶,他就没有见过上赶着去承担因果的。
中年汉子没说话。
钟老趁势道:“孟师,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今日事,今日了,不要为难一个小丫头。”
“一旦搜魂,对修士的损伤很大。”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钟老,又看向云槐。
忽然,他认真道:“我已经答应劣徒出手一试,如今有钟老出面,那我就尽量不损伤她的神魂,将影响力降到最低。”
钟老的面子当然要给,但是搜魂也要继续下去。
“孟师!”
钟老脸色猛地一变。
他有些惊讶。
孟师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钟老放心,我绝对不会损伤她的神魂!”
孟师说着,直接以手点在云槐的眉心,进入了她的神魂深处。
结果,变故陡生。
只见孟师脸色猛地一变,之前的沉稳不再,脸色煞白不已。
紧接着,他被一股力量猛地撞击了一下,身形骤然倒退出十几米。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孟师一改之前的冷静,满脸不可置信。
四个人里面,也只有孟师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余三人完全是懵的。
包括云槐。
云槐望着倒退的孟师,一脸疑惑道:“前辈怎么了?”
钟老也是疑惑不已,开口问道:“孟师,你这是?”
巧巧吃了一口包子,看了一眼云槐,又看向孟师。
“我懂了,孟师傅进不去云槐的识海。”
孟师没有否认,他看了一眼云槐,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在进入云槐识海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云槐的识海之内盘旋着一道恐怖的力量。
那股力量是在保护她的识海,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刚才那股力量爆发的瞬间,他就已经没了。
这就说明,眼前这个小丫头背后至少有一位能秒杀他的大佬!
孟师看了一眼云槐,淡淡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之后我会多加约束我那徒儿,不会让他再生出杀心。”
说着,他朝着钟老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这一举动,让钟老看得有点懵,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孟师这个家伙又道歉又要约束弟子的?
孟师这人竟然会主动道歉?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此人睚眦必报,今日退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来找云槐的麻烦!
谁也说不准。
钟老望着孟师离开的方向,忽然转头看向巧巧:“还不走?还想留下来给我找麻烦?”
巧巧笑了笑:“爷爷,这不是没事吗?我看孟师傅应该不会再来了,要不爷爷你顺水推舟,收下她?”
钟老气不打一处来。
“赶紧回去。”
巧巧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云槐,然后转身走了。
云槐这才朝着钟老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钟老看了一眼云槐,幽幽道:“本来我老头子也没做什么,是你运气好。”
“虽然不知道孟师刚才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孟师这人护短,现在是离开了,但是等之后,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云槐点头:“前辈所言,晚辈铭记于心。”
钟老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正要转身,忽地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巧巧那丫头应该告诉过你我们的住处,刚才你被追过来的时候,明明放慢了速度,为什么不来敲门?”
云槐笑了笑:“如果我来敲门,前辈会开吗?”
钟老反应过来。
他之前在门中,早就察觉到了孟师的气息,自然也发现了云槐的窘境。
那时候,他还想云槐肯定会敲门求助。
结果,云槐没有。
这一点,让他有些惊讶。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她不敲门才是正常的。
因为云槐知道,自己是外乡人,谁会因为一个外乡人去得罪本土之人?
钟老转身走了几步。
正当要拐出巷子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道:“若是之后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来找巧巧说说话。”
云槐怔住。
“多谢前辈。”
她并不觉得雀跃或者开心,经历了孟师搜魂这件事情,她明白这处灵墟福地危机重重。
在这些强者面前,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不对,应该说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是如此。
实力越强的人,越是蔑视生命,因为拥有绝对的实力和掌控权,所以不在意。
云槐转身走出了巷子。
秦钊第一眼就看到了从酒楼外走进来的云槐。
他脸上有些惊讶,直接从四楼一跃而下。
秦钊来到云槐的身边,惊诧道:“没事?”
按照他的猜测,那位孟师亲自出手,云槐绝对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如今云槐不仅回来了,看起来还没有一点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秦钊心中好奇,不过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云槐点了点头:“没事。”
见状,秦钊便不再多问。
他朝着云槐道:“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已经帮你打上了四楼,四楼安静一些,我带你上去。”
云槐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秦钊在知道她被孟师盯上,不确定还会不会回来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忘记他们的合作。
很有合作精神。
云槐笑了笑:“麻烦了。”
秦钊摇头没说话。
两人一起上了四楼,四楼左边第一个房间。
秦钊帮云槐推门,解释道:“这个房间视野比较开阔。”
“你呢?”
云槐问道。
秦钊指了指对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你这边有任何的情况,我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多谢。”
云槐笑着道谢,转身进了房间。
秦钊目视云槐关上门,然后才转身走向对面。
还好,他做了两手准备,并没有因为孟师盯上云槐而忘记合作之事。
云槐能回来,超出秦钊的预料,同样也刷新了他对云槐的认知。
这个合作还不错!
秦钊负责帮她接受挑战。
这就为云槐省了不少功夫。
接连几天,云槐都待在酒楼没有出去。
秦钊虽然好奇云槐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但是也没有打扰。
第六天,云槐打开房门。
秦钊也开门走出来。
云槐望着来到身边的秦钊,问道:“你来灵墟福地这么久,知道这里一共有几处福地吗?”
秦钊点了点头:“知道,这里一共有五处福地。”
“怎么去其他几处福地?”云槐又问。
秦钊皱眉:“你要去其他福地?”
云槐点头。
灵墟福地固然好,但是认识到这里的危险之后,她觉得还是要早日找到裴映等人才好。
这几天待在酒楼里面,她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灵墟福地的灵气十分可观,尤其是夜晚之时,更是浓郁。
哪怕在睡觉,体内的灵力都在噌噌往上涨。
灵力的暴增,让她体内两股沉睡的血脉都苏醒了。
大概是因为灵墟福地,她体内那股暴动的杀戮血脉竟是被完美地压制了下来。
在发现杀戮血脉变得安静之后,她大概猜到师尊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了。
这里能够有效地压制住她体内杀戮血脉的暴动。
秦钊摇了摇头:“你去不了。”
“为什么?”
云槐有些疑惑。
秦钊解释道:“要想前往其他福地,必须要达成两个条件。”
云槐示意秦钊继续说。
秦钊继续道:“第一个,师承。”
“第二个,灵墟榜前十。”
“灵墟榜?”云槐开口道:“是不是要挑战?”
秦钊点头:“是,那个程鹤就是灵墟榜第一。”
“你也知道,在进入灵墟福地之后,灵力根本就用不了,只有修炼肉身,那程鹤的肉身强度堪比真君境。”
“真君境?”云槐一脸疑惑,这个境界她还没有遇到过。
“这是什么境?”
闻言,秦钊沉默了,他望着一脸疑惑的云槐,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家伙不会是连真君境都没有踏入吧?
那她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是运气?
许是秦钊眼中的怀疑太明显,云槐有点尴尬。
灵源圣域前来的天才,跟其他星域前来的天才,那真是没法比啊!
境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不知道真君境是哪个阶段,但是从秦钊的眼中不难看出这个境界肯定非同一般。
至少不是灵源圣域的修士可以达到的。
两人面面相觑。
秦钊开口解释道:“真君境,也就是塑造仙身之后的第二个阶段,第一个境界是真仙境,真仙境之后就是真君境。”
真仙境?
在云槐的认知中,这个境界显然不是灵源圣域修士够得着的。
“灵墟榜第十是什么境界?”云槐问道。
秦钊回答道:“真仙境。”
云槐认真道:“那真仙境跟道法境差距大吗?”
“道法境之上就是真仙境,你”秦钊顿了顿,惊讶道:“你是道法境?”
云槐摇了摇头。
“我们那边划分出来的体系与你们好像有点差距。”
她当然不可能如实跟秦钊说她连道法境都没够上。
主要是因为她是剑修。
剑修的境界跟灵修有着差距,剑修可以无视境界的压制,但是灵修不行。
闻言,秦钊松了一口气。
如果云槐真的是道法境,那他一个堂堂真君境给一个道法境的修士当打手!
这消息传出去,怕是会被笑死。
云槐皱了皱眉:“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当然有。”
秦钊点头,直白道:“跟着灵墟福地的前辈进去,不过这样的话并不能在里面长待。”
还是得拜师。
云槐听出来了。
反正就要在灵墟福地找一个靠山。
“你要出去吗?”
云槐看了一眼秦钊。
秦钊摇头:“这座酒楼的灵气很充裕,我就不出去了。”
“好,那我出去一趟。”
云槐点头,跟秦钊摆了摆手后,转身走下了楼。
出了酒楼。
云槐轻车熟路地往西巷第三户走去。
站在门口,云槐抬手敲了敲门,安静地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少年。
少年好似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朝着云槐道:“进来吧。”
云槐跟着少年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除了她之外,院子中还有很多年轻人的存在。
足足有二十几人。
这都是来拜师的?
灵墟福地到底来了多少天才?
竞争好大!
云槐面不改色,跟着少年进去之后,自觉地站在了少年身后。
她望着前方排成长龙的队伍,忍不住问道:“道友,你们都是来拜师的吗?”
开门的少年转头看向云槐:“拜师?”
少年嘴角掀起一抹讥讽的笑:“若是拜师那就好了。”
说完,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警惕看着云槐,道:“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你不要试图从我这里套话,我跟你不熟。”
这里的大佬都挺有性子的。
哪怕收记名弟子,那也是只收一个,他的竞争对手已经足够多了。
如今又来一个,这就代表又有一人抢他的机缘。
云槐也不生气,朝着少年笑了笑道:“好的,道友。”
少年怔了怔,没再说难听的话。
主要是云槐太好说话。
这就显得他若是再说什么,就有点欺负人的嫌疑。
就在这时,人群嘈杂起来。
云槐看了一眼前方。
黑压压的全是头,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她往旁边站了站,视线开阔了些。
终于瞧见前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