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能是故知
坐着晒太阳,闲着没事,大领导又想了解自己家庭情况,刘正茂心里的小九九也是想拉近两人关系,自己家没有不可告人的事。
“我家作坊是民国11年成立,我父亲从莲城县来省城,在南门外一个叫南湖港的地方,他从一口缸一副石磨起家,经过十多年努力,搞成了省城一个小有名气的豆制品品牌。可是到民国27年时,发生文夕大火,把他辛苦积累起来的财产烧得精光。”
刘正茂娓娓道来,老王是本省最早的革命者之一,对文夕大火不陌生。
“最悲惨的是,我父亲带着全家走兵时,遇到散兵抢劫,儿子被当场打死,发妻也挨了一枪,没熬过来,几天后也死了。”
老王情绪也低落下来,说:“乱世啊,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那你父亲后来又怎么样?”
刘正茂:“他在老家呆了是十三个月,在民国29年又回到省城,找一个老乡借一块银元,买了石磨和水缸重新起家,一直做到解放后公私合营。”
老王:“你是你父亲再婚后的孩子?”“是的,就是借钱给我爸的那个老乡,介绍他堂妹,也就是我妈给我父亲做续弦,才又生了我姐和我两个。”
老王:“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刘圭仁”
“刘贵人?刘贵人?”老王眼睛一亮,嘴里喃喃道,仿佛想起什么事。“王叔,刘圭仁,双土圭,仁义的仁。不是富贵的贵人。”刘正茂解释地说。
“你家解放前是否有条小划子?”老王试着问。“王叔,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伐子,但是要供应香干到河西学堂用,我家就打了一条伐子,每天由我父亲伐着过河送香干。”
刘正茂好奇老王怎么知道他家有一叶小舟。
老王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这人可能是故知。”“王叔,你说啥?”刘问。
老王面带笑容说:“我突然想起当年在省城做地下工作的事。”老王心里想,难怪解放后没找到,原来是记错名字。
当年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领袖的堂妹牺牲在衡阳,另外一个同志牺牲在江西,我目前又是这情况,救命之情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还了。
“刘知青,记住,有人的时候,你尽量少跟我接触,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好吧,王叔,我会注意的。”刘正茂回答。
“刘正茂!刘正茂!”知青点方向传来萧长民的喊声。
“我在这,”刘正茂回答。萧长民循声跑过来,看到老王头和刘正茂坐一起,萧长民就不做声。
刘正茂问:“萧知青,有事吗?”萧长民:“大队长让我陪着你,我看你身体很虚,知青点又没有油水,我~我也没钱买肉,就想着涨水后,有的小鱼跑到港子里。我忙了一上午,抓了几条鱼,准备煮鱼给你补补身子。”
萧长民这话,朴实得让刘正茂感动得流泪。后世社会是发达了,人也富裕得多,但是人与人却丢失了忠诚和互助。“兄弟,谢谢你,你这兄弟,我交定了。”刘正茂抹去眼角的泪花说。
“没事,都是知青,应该互相帮助。”萧长民很自然的说,不带一点虚情假意。老王看到这一幕,虽然不是抓鱼给自己补身体,但是对于萧长民这小伙子的人品,他也是很认可。
“萧哥,我不会杀鱼,还是麻烦你煮鱼汤,我去拣点柴火。”刘正茂站起,又对老王说:“王叔,你晒一会,我先去拣点枯树枝,你这小屋湿气太重,要烧大火驱驱潮气。”
“你去忙吧,我好点后,自己去拣柴去湿,”老王说。知青点和牛棚都建在边缘地区,刘正茂就在村边小山上掰枯枝。
他想到老王,江南省的老革命,解放后做过江北省的一哥。1925年参加革命,先是在江南省跟伟人一起做农运工作,马日事变后,从江南省会逃出,参加秋收起义,最高职位做到副国级。
作为有社会经历的过来人,刘正茂知道被关牛棚的人都是利害角色,这些人只要不死,最后都会重新出山。
现在有个大pos在身边,那一定结交于清萍之末,不动声色搞好关系。人啊,真是无利不起早,刘正茂心里都鄙视自己,也是傲不过现实之人。
不到半小时,就拣了一堆柴,抱了两捆到知青点,剩下都抱到牛棚小屋。知青点里,萧长民把抓来的大小鱼全部剥好后,都下到锅里,没有油,只放点盐用水煮。
刘正茂用枯树枝在小屋烧起一堆火,有的枯树枝没干透,烟子很重,搞得整个小屋乌烟瘴气,进不了人。怕起火引燃小屋,刘正茂站在小屋门口守着。
不让明火燃太高。浓烟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把小屋里的蚊虫和老鼠全部熏到屋外。没多久,萧长民就煮好了鱼,过来喊:“刘正茂,鱼煮好了,去趁热喝吧。”
“谢谢,萧哥。”
刘正茂回到知青点厨房,找出两个瓷碗,装了两碗鱼汤到牛棚。他把一碗递给老王,说:“王叔,你喝点补一下。”
老王:“你们自己够吗?”刘:“王叔,你喝完还有,萧哥煮了一大锅。”老王就没客气,接过瓷碗喝起来。
刘正茂又端着另一碗进牛棚,说:“冯老爹,这是萧长民知青抓的杂鱼,给您装一碗鱼汤尝尝。”冯老爹:“刘知青,你还记得我这遭老头,谢谢你啊。”
路过小屋时,刘正茂看了火堆没有大燃,他进去压了一下火势,估计不大燃。
他才回到知青点厨房,抓了两煮红薯,给萧长民一个,说:“你也饿了吧,先吃吧。”
两人就着鱼汤,吃红薯。萧长民说:“刘知青,你跟老王头接近,不怕惹祸?”刘正茂抬头看萧长民,从面色上看不出萧长民有其他意思,只是出于善意提醒自己。
就说:“大家都是落难到这里,互相照顾一下,这里人少,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萧长民虽然初中没毕业,但是人不坏,听刘正茂这样说也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萧哥,天天吃红薯也不是个事。晚饭我们煮米饭吧。”
“那十斤大米是大队专门给你吃的,我不能吃。”
“萧哥,你傻啊,知青点就我们两人,还分什么你我?有福同享,晚上煮米饭,正好有鱼汤泡饭。”
“呵呵,我是被红薯搞伤了,做梦都想吃米饭,就听你的,晚上饱餐一顿。”萧长民边说,边舔舔嘴巴,回味米饭的味道。
吃着昨天煮熟的凉红薯,嘴里就是嚼淀粉的味,真的很不爽。一口红薯一口鱼汤。
不得不说,虽没有放油和其他调料的鱼汤,只用盐调味,入口真是鲜。约干年后,刘正茂发达了,吃遍大江南北山珍海味,却再也找不到这么鲜的感觉。
两人在沉默中吃了半个红薯,刘正茂觉得这样太闷,就没话找话的问:“萧哥,你家住省城那里?”“南门外货站。”
“你是铁路子弟?”“勉强算吧,我爸只是货站的搬运工。”萧长民有点自卑地说。
“萧哥,其实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哦,对了,你小学是在那个学校?”宿主家离南门货站只有三里地左右,说不定小学还是校友。
“你家是哪里?我是坊巷小学读书。”“哈哈,我也是在坊巷小学读书啊,我家住十二铺街,你讲近不近?”两人总算找到共同话题了。
萧站起,看着刘正茂说:“十二铺街,我经常去那里的电厂玩,怎么没看到过你?”“你记得不,那里的码头旁边,有一个房子旁边种了鸡冠花和芭蕉树,那就是我家。”刘正茂给出提示。
“那是你家啊,有年夏天和王伯成去码头游泳,还摘过你家的芭蕉,好结口,一点都不好吃。”
“哈哈~~~哈哈哈~~~~~,如果好吃怎么会在树上留那么久?我家附近的人都知道那个不好吃,王伯成是故意匡你的。”刘正茂大笑着说。
“你是哪年上小学?”萧长民为了避免尴尬,转换话题。
“64年。”
“小屁孩,还算运气,我是62年入学,正好过苦日子,每天饿得猫抓心,哪有心读书,所以成绩不好。”萧长民心里说不出遗憾还是懊恼。
“只大两岁,你就刚喊我小屁孩,要脸不?”刘正茂不干了。“谁让你比我小?”萧长民享受的占到便宜的快乐。
“我在学校怎么没见过你?”刘正茂转话题。“小两届,谁跟你们玩。”萧长民抓住大两岁不放松。“你认识袁俊吗?他爸也是铁路的,我同学。”
“认识,住一个院子,他爸是南门货站的调度。”两家同属铁路,一家是干部编制,一家是搬运,几乎没有交往,萧长民知道有袁俊这么个人。
“不知道他这次下放没?”刘正茂问。“没下吧,春节时,我回家听说铁路招几个临时工,他好象就是其中之一。”“你怎么不进铁路做临时工?”
“我爸是搬运工,没文化没关系又没钱送礼,这种好事轮不到我家,我姐还在家晃着咧。”萧长民沮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