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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汛,冒死江里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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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不说国际上反法西斯阵容在越南战场步步为赢,打得以美帝为首的帝国主义节节败退;黑非洲大地的民族独立运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就是隔壁的朝鲜经过二十年的发展,领导人也把彻底解决温饱问题提上日程。

    刘正茂不知是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脑子里尽是这些胡思乱想。一场大病说来就来,去大队卫生室也没查出个具体原因,赤脚医生只是说操劳过度,造成抵抗力下降,引发身体机能问题,时常发烧,食欲变差,给了几片药就完事,躺在知青点半个月身体就廋十斤。

    看着窗外,发现连续下了多日的春雨居然停了,一道道耀眼的阳光上刚好照在床头。

    也许是阳光普照的诱惑,刘正茂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抓起同为知青的萧长民为他准备的煮红薯,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再端起粗瓷碗灌几口凉开水。

    身子太虚弱的缘故,吃饭都费劲,喘了几口粗气,继续在床上静躺一会。进食后力气慢慢恢复,刘正茂想,老是这样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今天难得天晴,还是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勉力套上衣服徐徐移出睡房,站在知青点门前的禾堂上,回头看知青点,一排五间房里面没有一个人。

    本知青点应该有十一个知青,加上一个带队干部。七个男知青加上带队干部住两间房子,四个女知青住一间,另外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茅房。

    不知什么原因,带队干部在过年后就没来了,其他知青虽然都来齐,呆了几天,看到带队干部没来,生产队在近几年也被知青搞烦,加之又没到春耕时节,属于一年之中的青黄不接之季。

    生产队没心情管理知青,还怕知青吵着找生产队要粮食,队长对知青是躲避不及,知青点无人管理。

    知青点处于放羊状态,粮食是除了生产队为度饥荒分给每家每户的土豆和红薯,米面是想都不要想,生产队里没存货。

    刚过春节没多久,分给知青的自留地是没人种菜。十一个知青煮红薯就着土豆做菜吃了几天,除一点盐外,寡淡的缺油水,实在是熬不下去。

    这个知青点的所有知青都是附近省城和县城人,都是他们家里找关系让孩子落在附近,离家不是太远。带队干部没来,有人就提议,大家回家去,等春耕时再来混点工分。

    一旦有人提议,知青都还年轻,更加想家。

    当晚就走九个,只剩下刘正茂和萧长民没走。

    生产队长知道知青走了很多,对外就当不知道,心里还暗喜,这帮消耗队里粮食的蛀虫走了更好,省得天天跑到队部跟老子叽歪要粮食。

    现在社员都不够吃,哪能顾全你们,走了好,省心!刘正茂去年高中毕业,因家庭成份不好,不可能有上大学的机会,找工作也很难,在家里闲了半年。

    正好遇到街道要完成下乡名额任务,居委会那些积极份子首先就想到辖区内成份不好的子弟,把他们送下乡,即能完成任务,又给自己家子弟减少就业竞争对手。当接到居委会送来下乡通知书后,刘正茂的母亲哭了一通宵。

    想着因家庭成份原因,大女儿初中毕业还不到十五岁,于1966年就被送来边缘县下乡,至今九年只回来过三次。现在身边唯一儿子不满十八,又要被送下乡。

    只有悲伤不敢埋怨,生怕露出一点不好的态度,被积极份子举报,老公又象前几年一样,被抓去游斗。

    刘正茂的父亲一夜沉默不语,等到天亮,就独自回到自己单位,找到一个姓许的革委会领导办公室,跟许领导汇报了自己家的情况后,许领导承若帮刘家想想办法,由单位出面建议把刘正茂安排在省城附近农村。

    这个知青点,刘正茂是最后来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四类份子家庭子弟。他不敢回家,怕给家庭带来灾祸,也不想给许叔叔带去麻烦,所以只能留守下来。

    另一个没走的萧长民,是家庭条件不好,父亲没文化是铁路货运站的搬运工,母亲没工作。本来是姐姐应下乡,萧长民为保护姐姐,毅然顶替姐姐下乡。

    他家只有两间房,父母住一间,姐姐住一间,他如果回家,住房都不好安排。他索性就不回,在知青点熬日子。刘正茂站在禾塘喊:“萧哥,萧哥。”

    等一会,没人回话,他才想起连日春雨,村外江水暴涨,大队大喇叭喊,要求所有人全部上堤防汛。

    萧长民应该是防汛去了。走到路边,向河堤方向看去,隐约能听到几百米外人声嘈杂,好奇心驱使,太阳一晒,刘正茂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他就慢慢向河堤走去。

    河堤边,很多人在河堤内側薄弱处加固,因来的时间不长,刘正茂认识的人不多,只看到大队长、民兵连长、生产队长这几个头面人物都在。

    忙着用草包装泥的社员也看到了他,有部分社员知道刘正茂来知青点就病泱泱的,不像个能干农事的人,就没指望他能帮上忙。

    帮不上忙,又没认识的人,刘正茂也怕别人鄙视的目光,默默走上大堤,想看看水势。

    眼前的江水汹涌澎湃,流速很快。刘正茂也是在江边长大的孩子,暑假没事干就和街邻小孩泡在江里撒欢。

    面对眼前快漫过江堤的洪水,刘正茂认为今年春汛是出身以来最大一次。

    江水离堤面只有不到一米,还在慢慢上涨,这也是大队紧张的原因。

    堤内全大队有一半地势不高,一旦江水漫堤或者决堤,后果不敢想象。漫无目的向上游走着,不知不觉中,刘正茂走了一公里左右。

    突然间,前面一阵呼喝,刘长茂循声看去,只见一头牛在江边吃草,河堤受到洪水冲刷出现崩塌,顺势把牛带入汹涌的江里。

    更加惊险的是,牵着牛鼻子一根绳子那头,被看牛人死死抓在手里。看牛人双手拉住牛绳,想把牛来到堤上来。

    江水喘急,牛身笨重,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把牛拉来上。刘正茂看到这一幕,急得大声喊:“不要拉了,快放放手啊。”

    他话音未落,看牛人就被牛拉进了滔天江水中,身子被喘急水流向江中央水流最急处带。

    慌乱的呼喊也引起巡堤人注意,他们从前后向看牛人落水处跑,大声高喊:“有人落水,来人啊!”落水处在刘正茂上游100米左右,那人在江中扑通着快速向刘正茂方向流来。

    这时,刘正茂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救人。他快速脱掉身上的布衣,揣下双脚的解放鞋,朝江里一跃,就用自由泳的姿势笔直向江心游去。

    江水流速很快,刘正茂被江水推着向下游走。埋头游了近百米,预计差不多到江心,刘正茂抬头寻找看牛人。

    浪头太大,左近都见不到漂流物,这时岸边有人跳脚喊:“在那边,在那边。”刘长茂听声回头看一下岸边,只见很多人指着上游方向在喊。

    刘长茂使尽力气双脚一蹬,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在指示方向看到一团黑影,不知是牛还是人。他稳住身子,改变方向朝上游,尽全力扛住江水冲击,等待黑影靠近。

    他生病多日,春天江水很凉,凭一口热血快速游了一百米后,身体后继乏力。坚持了几个呼吸,黑影总算靠近,在离黑影一米左右时,刘正茂双手一划,顺势抓住一把衣服。那人双手自然就要抱住刘正茂,吓得刘正茂高喊:“别动,别动。”

    他知道落水的人,本能只有逃生理念,双手会自动乱抓,救人者一旦被他抓住,就可能被落水者揣得动不了,两人同时被冲走。

    好在那个落水者没又失去理智,听到刘正茂喊话,马上停止手上动作。

    调整一下姿势,刘正茂游到落水者身后,一手抓住他衣领,一手放在落水者胁下,双脚一用力蹬水,把落水者脑袋提出水面,让他长长呼吸几口气。

    此时,刘正茂自己浑身冰凉,有虚脱的可能。他咬牙拖着落水者向岸边游,回头时,恰好有根上游冲下来的木材漂来。刘正茂顺势把落水者往木材处一推,口里喊:“抱住它。”落水者也看到木材,慌里慌张抱住这根救命稻草。

    这时,一个浪头打来,铺头盖脸打在两人身上,刘长茂本来还想喊话,一口江水堵住他的嘴,他也因身子虚弱脱力,看到落水者抱住木头而放心,被浪头盖过后,再也没有浮起来。

    大队长紧急安排人驾舟追着江水救起落水者,又加派人手沿河寻找刘长茂。一面派人给公社汇报,想着不能埋默这种舍己救人的英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找到他。

    仿佛遇到奇迹一样,刘长茂救人一小时后,江水居然停止上涨,讯情稳定一晚后,江水缓缓下降。

    公社和县里都知道了刘正茂救人落水的事,县里命令江两岸所有大队都要派人寻找刘正茂,发现了他立即汇报。

    过去四十八小时后,樟树大队接到江对岸鸭羊大队通知,发现刘正茂,他被江边一颗柳树挂住,经过鸭羊大队赤脚医生诊治,刘长茂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他们现在在调大船,估计膀晚时会把刘正茂送到江这边,让樟木大队派人在江边接收。樟木大队长心里一个咯噔,抗洪死了一个人,还被冲走一头牛,今年是不但评上先进,还会被批评。

    刘正茂被摆放在知青点禾堂,平躺在一张门板上。大队长对本大队赤脚医生说:“你看看他,是不是真没救了。”男医生是附近所有同行中,唯一到省人民医院培训的赤脚医生,培训时学习过简单的急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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