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爷子的半个孙女
寒气四溢，砧板上薄如宣纸的鱼鲙。
望着这一幕，记忆中仅只见过一次，但却极其深刻的画面于此重合。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泪。
百年未见，没想到再听闻老爷子消息的时候，竟然会是如此噩耗。
“大人他，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
老爷子的强大，在蔺娴心中没人能与其媲美。
她也一直认为老爷子就是从云中界下凡而来，在云游人间的仙人。
双腿微颤着朝侧前方红木桌靠近，直到感受到那股迟迟没有消散寒冷之意。
抬手再一指，指尖有灵气迸发。
具现而出的灵气缠绕住一片鱼鲙，红唇微张，就这般被送入了她的口中。
“唔！”入口冰凉爽口，就像是含住了一片薄冰。
鲷鱼特有的淡腥味被清除得一干二净，鱼肉的滑嫩甚至达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
如此一道菜肴，若要是选择含有灵气的食材。
那这一道菜，可就名为珍肴，价格最低也得一两银子了。
“嗯，不对！”
鱼片入肚，咽喉口腔内突然有一丝腻味一闪而过。
蔺娴眉头忽的蹙了起来，这破冰鱼鲙她曾尝过老爷子亲手制作做的。
虽食材选用的并不是鲷鱼，但从入口到咽下，蔺娴可以确定并没有任何腻味。
“灵生，你这鱼鲙，为何会有腻味？”蔺娴忍不住向灵生问道。
有腻味，这完全可以说是败笔。
可不等灵生回复，蔺娴双眼却注意到了砧板上鱼片上的如霜一般的白边。
“蔺掌柜看来很熟悉我这破冰鲷鱼鲙啊。”
灵生打笑一句，从刚才蔺娴的话语中他也已经猜到蔺娴大概是认得自己的爷爷。
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爷爷在世时就喜欢时常进城。
且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日，还经常念叨着，要是他不在的时候，进城遭人欺负了。
就报出他的名号，人家听见自然就会道歉。
若不道歉，再大声些，那人肯定就会跪地求饶。
那时的灵生只当做是爷爷醉酒后的玩笑话。
只是到如今看来，连大名鼎鼎的蔺掌柜都认识，再看她的态度明显是带着恭敬。
“怎一个厨子，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灵生不得不开始怀疑。
但以前爷爷却又是郑重其事的告诉过他，他就只是个没本事，只会做菜糊口的臭烂厨子。
“想也想不明白，还是算了。”越想越觉得头痛。
不过爷爷的厨艺他虽都记在了脑中，却没办法完美施展出来。
无论做什么菜也都会存有一丝瑕疵，就拿这破冰鲷鱼鲙来说。
那回味出现的腻味，正是来自于蔺娴所注意到的鱼片上的白边。
白边其实就是切片时，意外残留下来的鱼油。
这是灵生使用晨霜刀瑕疵的地方，他做不到完整的油鱼分离。
哪怕去骨方面已然炉火纯青，但瑕疵就是瑕疵，这也是他传承不了爷爷厨艺的根本原因。
“这是我的刀工能做到的极致，我没能把爷爷的厨艺传承下来，这鱼鲙自然也就差劲了些。”
灵生倒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
迅速解释一番后，见蔺娴似乎还有品尝的想法。
“你且再等我几息，我做的鱼鲙其实还需要料汁配合食用。”
说罢，灵生又匆匆跑下了楼。
料汁其实就是山葵碎末，并以酱油与少量的醋水搅拌。
前一趟去后厨时，这些调味料灵生也都有瞧见。
他提前拜托了后厨做菜师傅帮忙准备，如今过来就只需要拿筷子搅拌开即可。
下楼再上楼，前后也才不过十息。
得亏灵生用上了灵气，要全靠肉身行动。
他这满是肥膘的身体，怕跑两步就得气喘吁吁了。
“你再尝尝。”
灵生把手里拌好山葵料汁的小碗递给了蔺娴。
蔺娴点头接过，也没细看，直接就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鱼鲙。
沾上一些稍有些粘稠的山葵料汁，又以同样的动作送入口中。
“这味道！”
同样的爽口滑嫩，但酱油却将鱼鲙的鲜度口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醋水的微酸完美中和了酱油本身的腻味，再加上山葵特有的呛辣。
“好吃！”
蔺娴说出自己心中答案。
她没想到，仅一个简单的料汁就能完美弥补整道鱼鲙的不足。
她不禁问道：“灵生，这料汁是你自己想到的？”
“嘿嘿！”灵生嘿嘿一笑，脸上也带着被夸赞的欢喜。
望着蔺娴，胸口不自觉的泛起一道暖流。
他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感觉，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摸摸脑袋，就站在原地一阵傻笑。
“不愧是大人的孙子啊！”蔺娴心中再次感叹。
她莞尔一笑，却又因为灵生露的这一手，而产生了新的想法。
“没有城主令，就绝对没办法开启临摹。”
“但是，若要能将临摹物中的食材都制作成珍肴……”
蔺娴双眼逐渐闪光，放下手中的碗筷。
“灵生！”她又轻唤一声。
灵生被打断思绪，一个激灵，“啊？蔺掌柜！”
他带着疑问看向蔺娴。
蔺娴则美眸含笑说道：“细想的话，其实我也算得上你爷爷的半个孙女。”
“你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身为春雨楼唯一掌权人的威严全然消失不见。
此时的蔺娴满目温柔，真的给了灵生如亲人一般的温热。
爷爷的半个孙女？
“姐姐？”
灵生有些迷惘，他喃喃出声。
被蔺娴听见，却将其认作是身份的认可。
张开双臂，蔺娴主动将灵生抱入怀中。
虽然灵生表现的极好，但从他举止的动作细节，还有手上那无法被无尘诀清除的老茧。
其实不难猜出，他并不是如外表打扮的这般富贵亮丽。
“这些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蔺娴很想询问灵生关于老爷子的事情，但现在不适时宜，往后也总能知道。
而她之所以要与灵生相认，并不是说只是为了解决那些临摹物。
她想要代替老爷子，填补灵生来自于亲人的温情，就如当年的自己遇到老爷子一样。
时间仿若静止，整个四楼开始归于宁静。
被蔺娴搂在怀里的灵生，此时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姐姐……”
“蔺掌柜，居然成了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