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但将行好事
“怎么可能！这，这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那维莱特，你不可以这样！！”
富丽堂皇的沫芒宫中，娇小的身影张开了双臂，拦在了成熟男人的身前。
“芙宁娜大人，林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这是铁定的事实。须弥在场的几十位风纪官都作为目击者看到了这一幕。”那维莱特漠然地陈述着逐影廷递交上来的资料。
“并且，林克本人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愿意伏法。”
“不可能！！不可能的！”芙宁娜倔强地挡在了那维莱特的前面，澄澈的美眸中焦急而无措，“林克是好人啊！他，他不可能会做出故意杀人这种事的！里面一定有误会！！他就算要杀肯定也杀的是坏人！”
“芙宁娜大人，请您尊重枫丹的律法。如果林克是无辜的，裁判机器自然会做出无罪的判断。”
“那我申请为林克辩护！那维莱特，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还林克一个清白！！”
“但是芙宁娜大人，林克已经放弃了辩护的权利，愿意接受裁判机器的审判。牺牲程序正义无异于漠视法律，若是给林克开了先例，这样做的的代价会引发各种以暴制暴的恶性。”那维莱特缓声说道，“还请您让开吧，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必须尽快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
“不让！！”
见芙宁娜依旧一副小孩子的蛮横模样，那维莱特无奈地拿起拐杖在地上敲了敲。
“克洛琳德。”
“我在，那维莱特大人。”身材高挑的冷艳女人上前一步，恭敬一礼。
“带芙宁娜大人下去。”
“是。”克洛琳德微微颔首，随后伸出双臂抱住了芙宁娜的小腰，把她抱了起来。
“克洛琳德！！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才是水神！我才是水神啊！你干嘛听他的！你听我的啊！”芙宁娜拼命挣扎着，伸出小拳头用力地砸在克洛琳德的身上，尽管这对克洛琳德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芙宁娜大人，既然您知道自己是枫丹的神明，还请你履行神明的职责！”克洛琳德表情严肃，拔高了自己的音量。
“您还要继续胡闹下去吗！”
芙宁娜娇小的身体一僵，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女人……
“胡……胡闹……克洛琳德……难…难道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在胡闹吗……”
克洛琳德低下了头，“抱歉，芙宁娜大人，是我说得过分了，我向您道歉。”
克洛琳德也不明白，在得知林克受刑的这几天，她的心情为何会变得异常烦躁。
精致的小脸愈发苍白，鼻尖也传来了难耐的酸意，芙宁娜小手紧握着，虽然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你们……你们就知道……就知道欺负我……如果……如果是林克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哽咽的哭声从娇细的喉咙中难以扼制的吐出，芙宁娜用力推开了克洛琳德，迈开小腿，跑进了自己的卧室，随后啪得一下把卧室的门锁了起来。
无能的神明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无助地痛哭着，那近乎宣泄般的悲伤，就像溪川一般，永不停歇地汇入无情的深海……
对不起…林克…对不起……
对不起………
…………………
…………………
…………………
“所以，林克先生，你确定放弃一切辩护，选择由裁判机器来审判你是否有罪吗？”
男人雄浑的声音在宽敞的空间中传响，与往日的喧闹不同，这一次欧庇克莱歌剧院格外的平静。
昨天上午，蒸汽鸟报社的首席记者夏洛蒂已经将维纳多以及其党羽利用海上游轮进行奴隶贸易，人口贩卖一事整理成了报告，发布在了蒸汽鸟报的头条上。
知名作家艾莉芬特女士同样做出了道歉声明，并作为同行的乘客担保了夏洛蒂所做报告的真实性。
而赛贝瑞斯家族当家的安娜贝尔小姐，也在第一时间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表明自己会力挺林克。
媒体舆论迅速发酵，人人都知道了案件的真相，可是人人亦无能为力。
……………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法度至上的幻想乡，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烂泥塘。
或是因为羞愧，或是因为悲哀，所有人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来。
男人虽然站在接受审判的被告席上，但那笔挺的身姿却仿佛一位接受万民朝拜的帝王。
林克缓缓抬起头来，仰望那位高高在上的最高审判官。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仰望那座位于至冬之巅的至高王座。
林克是一个正义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他只是一个极致的伪善者，将伪善做到了极致。
林克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好人，因为在这个社会上，好人始终处于一种极为弱势的地位。
他们不但要堤防坏人的栽赃与陷害，还要承受来自于其他“好人”的指责与控诉。
好人无疑是可悲的，吃力不讨好的，愚蠢的，作茧自缚的………
但有趣的是，身为一个极致的伪善者，林克也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原本只有好人才会坠下的悬崖。
林克不禁有些感叹，自己是否有些入戏太深？
那么……后悔吗？
当然不，当林克走出第一步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是他人的冷眼，亦或者是不公的待遇，无论是卑鄙者的嘲笑，亦或者是至高者的审判。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林克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
他自很早的时候就明白，有一个道理对于真正的好人亦或者极致的伪善者皆是通用的。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男人嘴角扬起一丝潇洒的微笑，无悔朗声道，
“我愿意接受裁判机器对我的一切判决。”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