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乌鸦(一)
2008年2月,我来到了二中。
当年的二中分为两个校区,一个在阳明西路余姚书城的北侧,另一个位于东旱门路。
为了不给新同学留下坏印象,我特地穿上了四中的校服。母亲陪同我办理完入学手续,带我去见了校长。当时的校长叫陈建飞,他打量了我一番,叮嘱道:
“好好读书,牵头零总(方言,指惹是生非)的事别做。”
我后来才得知,当时另有几位转校生进入二中,据说都是不省油的灯,难怪陈校长会对我说这话。
分管招生的单校长利落地安排着我的报到事务,打了几通电话后,他对母亲说:
“去16班吧,文科班,班主任姓董,董小琴。”
从行政楼出来,父亲扛着课桌,我提着凳子,母亲则满脸欣喜跟在后面。在她看来,进入这样一个新环境,显然会对学习有莫大的帮助。我们一边走,一边环顾着陌生的校舍,上到南教学楼三楼,我看到了高一16班的班牌。
母亲在办公室找到董老师,和她热情地攀谈起来,父亲则径直走进教室,放下课桌。和董老师打完招呼后,我在她的指引下走进教室。
同学们一看到我,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我定睛一看,瞬间明白了缘由:第一排的课桌几乎和讲台齐平,最后一排的椅背紧贴着后方的墙。
我的到来,让原本已经非常拥挤的教室变得更加局促。董老师扫视一圈,示意我先坐讲台侧边。这个座位,让我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芒刺在背。
最初的两周,我甚至连头也不敢回,那种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的尴尬简直无以复加,正因如此,那段日子我上课极为专注,几乎没开一点小差,作业更是保质保量完成,不敢有丝毫怠慢,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期中考不能倒数,太丢脸。
很快,我们迎来了期中考。
董老师进教室宣布成绩,全班57人,我是第35名。我很意外,还有些惊喜,自己的名次并没想象中那样不堪,甚至宽慰自己还有下降的空间,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绷紧没多久的弦很快便松了下来。
高一下学期很快过去了。
高二,我们搬到了北边的六教室,我也从讲台旁移到了中后排,跟周倩如、何银儿做同桌,久违的安全感终于回归。
董老师卸任后,班主任由语文老师黄徐辉接任。
黄老师非常年轻,留着利落的短发,目光清澈,举手投足略带活泼,据说还是堂姐的高中同学。第一次做班主任的她稍显生涩,往讲台上一站,满眼的威严里掺杂着一缕稚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16班的男生,很快就让她在地狱般的磨难中迅速成长。她曾写过一篇短文,描述了她初任班主任时的心路历程,提到16班时,她形容:
“第一次当班主任就遇见这样一群男生,确实需要强大的内心”。
足可见,我们有多让她头疼。
当年二中的10届共有十八个班,其中14到18班是文科,属我们16班男生最多,陈喆翔,陆天涯,方晟皓,朱金星,谷威杰,成云,杨羚洲,黄启航,加上从理科班转来的胡清林和杨佳伟,以及作为美术生插班的洪炯,一共十二个男生。每个人都个性鲜明,在短暂的高中生涯里,多少都与我有过交集。
陈喆翔,大家叫他“翔仔”或“大叔”,是至今仍和我保持联系的好友之一。他个子高大,身姿挺拔,戴副眼镜,眉宇间透着股正气,幽默爽朗的性格让他颇受女生喜欢。我刚到16班时,他和成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俩没什么机会接触,直到体育课一块儿打球,大家才逐渐打开话匣子,久而久之,结伴去厕所,一起去食堂,话题也越来越多。当年,大多数男生都非常关注姚明和麦迪所在的火箭队,但凡有火箭的比赛,校园里十个男生中有九个都在讨论赛事。
那时,智能手机还没流行,我们只能在3gcn上看干巴巴的文字直播,解说名叫“泥巴雁子”。即便仅有三言两语的描述加上一大堆感叹号,男生们的心弦依旧被扣得牢牢的,尤其翔仔,火箭队的比赛直播几乎是一场不落。他很喜欢巴蒂尔,打球风格也颇有几分巴蒂尔的味道,我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底角的高弧度三分球和滴水不漏的贴身防守。
陆天涯,老师同学都叫他“天涯”。瘦高的身材,帅气的五官,浓密的刘海,乍一看颇有乔任梁的味道,因此天涯一度被认为是校草级的人物。我初到二中时,和天涯接触比较多,随着和同学们逐渐熟络,我和他走得也不是那么近了。天涯当时有个女朋友,个子很矮小,两人走在学校里,被同学们戏称为“最萌身高差”。比起校园里那些高调秀恩爱的主,天涯算比较低调的,黄老师即使有所耳闻,也并未对他有过多针对。纵使天涯名草有主,却依然不乏倾慕者。高一下半年,我曾亲眼目睹一名身材高挑的学姐向他示好,但被其拒绝。天涯喜欢马刺队,虽然个子很高,可他却热衷于突破和外线投射,准起来时很不讲道理。他常和方晟皓呆在一起,打球时两人也经常分在同一组,有时状态不佳或身体对抗激烈时,他会面露不悦,小声嘟囔。
方晟皓,外号“大白”,谷威杰爱叫他“萝卜特”。我记得,报到的第一天,班里有个男生在走廊上叫住我。他梳着柔顺挺括的发型,皮肤很白,四肢修长,眼睛虽小却目光锐利。他伸出手,略带痞气地对我说:
“你好,我叫方晟皓,是16班的老大,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话音未落,谷威杰便带头哄笑。我当时觉得他很有意思,便笑着跟他握了手。没过几天,这位“老大”就让我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当时正是数学课,安静的课堂突然传出一阵课桌碰撞的巨响。我回头看去,方晟皓和同桌朱金星已经扭打在一起,两人表情狰狞,耳根通红,周围的女同学纷纷躲避。朱金星起身摘掉眼镜,猛扑方晟皓,两人撕扯到地上,周老师冲下讲台,一边劝架,一边叫男同学把人拉开。
等他俩起身,我看到方晟皓脸上被抓了好几道,朱金星也淌着鼻血,两人气鼓鼓地瞪着对方。几分钟后,董老师板着脸走进教室,查看伤势后,她把方晟皓叫去了办公室,并嘱咐我陪朱金星去医院。路上,朱金星不停地发牢骚,一个劲数落方的不是,称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他在医院和母亲碰面后,依然喋喋不休。但没过两天,这哥俩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仿佛矛盾没有发生过。
有一阵,学校严抓仪容仪表,教导处的何邦老师循例检查后,批评我们16班男生留长发,责令当日整改。为避免麻烦,中午放学,我和翔仔、成云便到校外剪短了头发,方晟皓舍不得毁掉精致的发型,对何老师的要求自然充耳不闻。下午,何老师来班里复查整改情况,一看到方晟皓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拉着他离开教室。大约一个小时后,方晟皓剃着一头整齐的中短发走进教室,脸上满是想揍人的表情。下课铃一响,他径直走到苏洁的课桌边问她借剪刀,用低沉的语气说要去政教处扎死何邦,把苏洁吓得够呛,旁边的同学见状纷纷劝他不要冲动。我清楚记得,有位叫郑泺丹的女同学很有耐心,轻声细语的劝说里带着循循善诱,像极了开导孩子的家长。
说到何老师,不得不提另一位政教处的老师,顾巨鹿,正是顾天骄的父亲。与严肃的何老师相比,顾老师明显要亲和许多。不少同学在校园里见到他都会主动打招呼,直接称其“憨豆老师”。他总会大方地招手,用标志性的笑容回应我们。
学校规定午休时间不允许课外活动,但依然有很多男生大中午泡在篮球场,我们也不例外。有段日子,我们中饭刚吃完就去打球,午休铃响了也不回教室。何老师看到,隔老远就指着我们喊:
“你们16班的几个!中午打什么球,马上回教室!你们不休息人家还要休息的。”
我们表面听从,收起球装作往回走,中途故意在厕所逗留,等他走远,便立刻回到球场。
而遇到顾老师巡校,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他看到我们,会慢悠悠地走到场边,笑着问:
“小伙子球打得不错嘛,累伐?”
我们会很礼貌地回应他,还会传球给他,请他投篮,他也从不端架子,接过球就投,进了球,还会得到大家的欢呼。随后他便很自然地说:
“下次再打,去洗把脸,回教室休息下,汗收一收,不然下午打瞌睡了要。”
说完他便离开球场,我们几个也很识趣地收起球,拿上衣服,往教室走去。
初中时,我曾到顾天骄家做过几回客,因此顾老师看我也不面生。每逢他值周,我推着自行车进出时都会停下脚步跟他打招呼,他总微笑着叫我“甲鱼”,提醒我注意安全,慢点骑车。
直到顾天骄结婚当天,我才再次见到顾老师。他头发白了许多,背也略微变驼,但脸上依然挂着憨厚亲和的笑容。上台发言时,他借响应计划生育的由头表达了迫切做爷爷的心情,引得台下宾客放声大笑。据说他已调离二中,升任为市第七中学的党总支书记兼副校长。
言归正传,方晟皓虽惹过不少事端,但绝非顽劣的校痞恶霸,倒更像一个冲动任性的热血青年,加之遇事都向着自己班,因此老师同学都不讨厌他,16班也因他增色不少。
朱金星,外号“星星”,方晟皓的难兄难弟,性格鲜明,情绪从不藏着掖着。他很喜欢勒布朗詹姆斯,骑士队的比赛几乎是一场不落。我清楚记得,但凡詹姆斯表现神勇、骑士队大胜时,他就喜笑颜开,逢人便讨论当天的赛事;若詹姆斯状态低迷、骑士队败北,他便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钉在座位上,连谷威杰等人叫他吃饭也会被其拒绝。星星的篮球基本功扎实,常和谷威杰,胡清林分在同一组,他壮实的身板背打进来,只有成云能与其抗衡。较真的性格,让他连一次轻微的打手和踩线都锱铢必较。
当时他有女朋友,姓诸,坐在我斜前方,印象中是个羞怯内敛、寡言少语的女孩子。值得一提的是,星星和她终成眷属,实现了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长跑,收获了圆满的结局。大学毕业工作后,我和星星曾做过同事,但之后我俩先后离职,也没再联系彼此。
谷威杰,大家叫他“威威”,他从实验小学1班毕业,报到第一天我便认出了他。其父经营房地产开发,坊间相传是当时余姚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威威留着利落的短发,相貌板正,站姿挺拔,像极了受森严家规管束的府院少爷。
虽说顶着首富儿子的光环,但威威与人相处时并未表现得居高临下,反倒能很自然地融入大家,尤其是男生。他也很喜欢詹姆斯,经常和他的前桌、我的后桌金露娜争论詹姆斯与科比孰强孰弱,常常是面红耳赤,不分高下。课上我观看比赛直播时,他和同桌杨佳伟总是轮流打我电话断我网络,我回头看去时,他便冲我疯狂地扮鬼脸,还故意学我理头发的动作。高考结束后不久,威威出国留学,我跟他的联系也日益减少。他曾邀我参加订婚宴,结婚时还请我担任伴郎。可不久后,其父经营的房地产生意出现重大问题导致债台高筑,同时,与其父私交甚笃的官员也因受贿落马,此事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威威只得跟随父亲迁往加拿大,此后与我的联系也寥寥无几。
成云,个头不高,但皮肤黝黑,块头结实,走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我们都叫他“云哥”。小学时,我曾和他在同个课外培训班学数学。云哥话不多,可灵光一闪的金词佳句总能逗笑大家,他给我留下的印象,表面上机灵幽默,容易相处,但内里并非如此,隐隐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因此颇难交心。
他非常聪明,拥有大部分同学都不及的学习天赋,他虽然玩手机、打篮球、去网吧,但考试成绩总能保持在十五名以内。翔仔说,云哥是那种四十五分钟的课听二十五分钟就能学会的人,即使剩下的二十分钟看手机,也不会对学习有多大影响。
当年,我和云哥、翔仔时常待在一起,打球时也总作弊分到同一组。云哥运球扎实,穿插灵活,假动作逼真到连队友都上当。有一阵,我们仨和15班的宓斌,总趁下午放学偷溜到舜北立交桥边的黑网吧玩街头篮球,随后掐准时间跑回学校,赶在晚自习铃响前赶到教室。
黄老师很关心成云的学习,不愿看到他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但因为云哥考试成绩相当稳定,黄老师也不常找他谈话。高三搬到东旱门校区后,云哥和17班的女生早恋,被黄老师叫去谈心的次数与日俱增,好在最后并未影响高考。高中毕业后,我没再见过云哥,只是偶尔从同学处听闻他的消息。直到工作后,有不少他曾经的同学朋友联系我,试图打探他的去处时我才得知,云哥因为一些不良嗜好导致债务缠身,鲜有人知其下落。
杨羚洲,我叫他“洲哥”。他是当年的副班长,心无旁骛埋头读书,尽着学生的本分,跟孙咏雷是同一种人。他似乎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频繁洗头,导致头发油腻腻地黏在一起。有次检查仪容仪表时,何老师批评了他,理由是头发过长,打理不到位,责令他次日整改。同学们非常意外,像他这样安分守己的人居然也被点名批评。
政教处的批评对杨羚洲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耻辱。于是第二天,大家就看到他顶着寸头走进教室,我们几个男生还为他的新发型欢呼,他只是憨憨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话。他和成云做过同桌,高三上半年的课外活动课偶尔会和我们打球。毕业饭之后,我便没再见过他。
黄启航,外号“炮灰”,梨洲中学1班毕业,是一名性格极富争议的男生。他成绩很好,但是偏科严重,文科非常好,数学却无数次被黄老师诟病。我初到16班,便察觉出他在小圈子以外,于是我很自然地和他保持距离,没主动和他搭过话。他似乎一直独来独往,高三上半年才和宓斌一块儿吃饭。
高一,某个周六上午临近放学时,三五个社会青年在教室门口逗留,像是要找人。方晟皓见过大场面,走到门口与对方交涉,得知是来找黄启航的。下课铃一响,带头的小青年走进教室,站到黄启航的座位边,挑衅地拍着课桌,冲他骂骂咧咧。黄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那小青年,外面的同伙见状,立刻冲进教室围住黄拳打脚踢,雨点般的拳头往他脑袋上砸。女生们吓得纷纷避让,我们几个男生也没有劝架的意思,站得远远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董老师到教室后,几个小青年已经离开,同学们搬扶着东倒西歪的课桌,清理着战后的残骸。黄怒气未散,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董老师问其缘由,他也避而不谈。社会青年冲击校园的事发生在自己班,这让董老师非常不满,事发后一周里,她连续找黄谈了好几次话。后来听说,当时黄和14班的一名女生有来往,但对方有个校外的男友,就是那带头的小青年。他不满黄的行为,带人上门警告,从而导致互殴。
之后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我看到的黄启航,大部分时间都在座位上学习,数学课后经常找老师答疑。直到高三,又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一堂安静的自修课上,班长方师师坐班,教室里鸦雀无声。突然,一阵巨大的关窗声划破宁静,所有人被吓得一惊,大家纷纷回头看去,正是坐在窗口的黄启航。
他摔完窗户,瞪着同桌张丹霞,两人似乎发生了些争执。
张丹霞个子很高,打扮得体,正儿八经的学生模样,虽然学习成绩不拔尖,但内敛和善,跟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她常与另一名叫陈雅丹的女生在一块儿,同学们便戏称她俩“丹霞地貌和雅丹地貌”。我当时很诧异,她这样的性格理应不会跟人起冲突。
张丹霞满脸通红,放下笔,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旁边的女同学纷纷探过身子,拍她的肩,安慰着她。黄启航见状,戏谑了她几句,自顾自写起了作业。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黄的态度,让同学们颇为不悦。
黄老师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了解完缘由,要求黄启航当着全班的面向张丹霞赔礼道歉。原本是件小事,作为男生,低个头,认个错,大家也不会抓着不放,更何况黄老师给了台阶,顺坡下驴就行了。可黄启航走上讲台,却说了一句让所有同学都大跌眼镜的话:
“我要向那扇窗户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摔它。还有,我不该像方晟皓一样,那么冲动。”
黄老师听完,批评他玩世不恭,态度不诚恳,同学们对他也充满鄙夷,完全不接受这种酸溜溜的道歉。
莫名其妙被讽刺,方晟皓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下课经过窗户时,他一把揪住黄启航的头发,朝他脑袋上痛揍几拳。被偷袭的黄气急败坏,冲出教室和方撕打起来。怒火中烧的他下手没轻重,把方的胳膊给弄脱臼了。大家都很担心黄启航,以方的性格绝对会把事闹大。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方晟皓戴着夹板,笑眯眯地回到教室,仿佛事情没有发生过,脱臼的胳膊,像是江湖恶斗后标榜战功的勋章。威威开玩笑说:
“断手大哥没法再带小弟了。”
这之后,黄启航便成了同学们疏远的对象。他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开始跟个别同学私下商量换座位的事,也包括我。我自然不愿意调换,于是委婉地表示,换座位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得征求其他同学的意见。谁料,他转头告诉黄老师,说我同意和他调换。黄老师很意外,当着他的面询问我的意愿,把我弄得一头雾水。说心里话,原本我对他并无恶意,但这么一弄,我反倒对他非常膈应。最终,调换座位不了了之,他耍心机的做法也让很多同学更加反感。
2017年,我曾与黄启航见过一面,当时他在海关大楼的外经贸局工作,一见我便很自然地打招呼,并起身泡茶。2022年,我从高中同学处得知,他已经被调到市政府任职。
胡清林,原名胡梦禹,绰号很响亮,“胡逼”。他个子很高却非常瘦,像根电线杆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和敦实微胖的杨佳伟站在一起,像极了《鹿鼎记》中的胖瘦头陀。杨佳伟是我的小学同学,长得白白净净,说话轻声细语,外号“膀胱”,大家都叫他“pg”。
胡清林和成云有个相同点,话不多却很幽默,擅长玩梗。他和翔仔坐在最后一排,两人课桌上的书本试卷码得高耸入云,洪炯来了以后,他们仨的课本更是堆叠得如堡垒一样。用翔仔的话说,那儿是安全感爆棚的小天地。我总趁黄老师不坐班时偷偷挪到他们那儿,在那方小天地里和他们讲空话,吃零食,玩手机,甚至还曾在地理图册的掩护下吃过拉面。胡清林爱看小说,他买过一本盗版的《狂神》,特别厚,他将其撕成几小本分给男生轮流看,看完后互换,可很快便被黄老师没收并批评。
杨佳伟和谷威杰坐一块儿,课桌上堆的书本不比胡清林他们少,当然,主要是为玩手机打掩护。杨佳伟虽也无心学习,但表面功夫始终做得很到位,即便作业是抄袭的,依然坚持每天都交。高考结束后,我和他们便没再保持联系。直到大学毕业,胡清林从事中医工作,杨佳伟从澳洲留学归来,我们仨才有机会小聚几次。
洪炯,外号“炯哥”,几乎不怎么说话,看上去比我们老成许多。听翔仔说,炯哥和他们坐一块儿时,讨论最多的就是漫画和小说。
当时,十二个男生的成绩分布不一,杨羚洲、成云、黄启航三人在十五名以内,方晟皓、朱金星在三十名左右,剩下的男生基本常年包揽倒数的名次。
初任班主任的教学指标已经令黄老师焦头烂额,我们几个还隔三差五就给她忙的工作增添一丝“生气”,这着实让黄老师心烦,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