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瓦泥墙

    2020年，庚子年，多灾多难的一年，庚子年二月二十四，苏溪爷爷离世。

    以前看动画，海绵宝宝说:&34;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34;

    派大星:&34;不会，因为我相信你还活着。&34;

    死亡，不过人们是终其一生在等待的东西。

    苏溪记得那天晚上她在洗脚，她母亲突然冲进来，叫她打电话给堂哥，说爷爷快不行了。

    大伯他们很快也都来了，苏溪当时不信，她没有什么感觉，她看爷爷喉咙一直在卡痰的样子。

    她们她们就弄来了冰糖水，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大家慢慢静了下来。

    因为来的人多，苏溪她们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过了一会儿，听说人不行了，搬进堂屋了，那一分钟大家都开始慌了。

    胡鸾在楼上恰巧醒过来，听到动静，她就下楼，然后叫苏溪去帮她在楼上看着孩子，她在楼下看看。

    苏溪很想下去，但是没有办法，她看着堂屋飘上来的烟就哭，她上上下下跑，楼下看一眼，楼上看一眼。

    过了好一会，她下去看见何念念和苏梓琴都坐着，就问她们怎么了，她们说没事了。

    苏溪这又回到楼上，等了没一会，胡鸾也上来了，苏溪赶忙下了楼。

    刚好爷爷的女儿们都来了，苏溪她大姑三姑她们。

    她们来了就开始缝绸衣，开始准备后事。

    可能老人家是真的想等到所有人来，最后真的不行了，第二次扶进堂屋，苏溪的姑姑们开始给她爷爷穿绸衣。

    子孙们跪在脚边烧纸钱，冒出的烟缓缓往上飘，又消散在空中。

    有人往外面扔了鞭炮宣告死亡，姑姑她们一行人跪了上去，哭声震耳欲聋。

    来人叫苏溪她们扶姑姑们起来，但他走上前一步，却又转身出了堂屋哭了。

    近处的邻居家狗吠的厉害，苏溪站在路边哭，看见不明所以的邻居跑上来帮忙。

    后来她们冷静下来，回想着老人家这几天的行为。

    他好像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前一天自己去了老屋，那天大伯不在家。

    然后回来叫苏溪爸爸给他剃了头，还在窗前坐着给她的孙子，苏溪哥哥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

    当时苏溪他哥在打游戏，他也敷衍的应着，他在晚上看见自己的爷爷离开那一刻也是后悔的吧，没能好好和他多说说话。

    后来爷爷喝了几口酒，没有吃饭，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

    大家到场与老人完全离世不过两个小时。

    街坊邻居都说前几天还看见老爷子在路上走，都没想到这么突然。

    按照习俗，丧事办的热热闹闹，晚上苏溪何念念还有何念念二哥他们在另一间屋子玩游戏，大家都喧闹无比。

    有人进来说，我四处看了，就你们这最热闹，对，就该热热闹闹的，越热闹越好。

    热闹的背后是一个脱离了时间的老人。

    下葬前夜，苏溪与何念念还有苏梓琴通宵守灵，静谧的夜里风吹得那些纸花纸灯笼簌簌响。

    苏溪跪坐在爷爷的遗像前，拿了一沓纸钱慢慢的烧。

    她听见爸爸在堂屋隔壁和其他人说:&34;老爷子一生洒脱，走得也很痛快，我以后该也是这样，无病无痛，该走就走了。&34;

    然后何念念和苏梓琴也过来了，苏溪说:&34;我好舍不得啊。&34;

    惹得她们三人一起在那哭。

    苏溪最后再见他爷爷的一面，是即将入土时开棺，她见老人家头裹尖尖的黑帽，穿着寿衣，脸上没有一丝生机，棺材里放着不少纸钱。

    大堂哥给爷爷的头正了正，然后盖上棺材，何大爷撒上雄黄粉，喝了一口酒，喷洒上去，扬着纸帆，嘴里念念有词。

    一开始苏溪的二姑何她奶奶一起睡，但是她成天烂醉如泥，后来就是何念念和苏溪还有苏梓琴她们一起睡。

    不得不说苏溪的妈妈有时候是有些苛责的，苏溪很是不喜欢有些行为，但是她也多的是无奈。

    老人家们好像都是能预感什么一样，何二爷也是在庚子年去世，在庚子年一月，比何念念爷爷早一个月。

    两个老人平时都很要好，苏溪爷爷过生日时，何二爷来说，这是我陪你喝的最后一次酒了。

    一语成谶，春节过后，一月何二爷走了，二月爷爷走了，他们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

    苏溪记忆里的何二爷爱喝酒，她没有妻子，感觉平日里过得也潇洒，苏溪她们都有点害怕他，和对自己爷爷那种害怕一样。

    苏溪记得小时候去爷爷家，爷爷不让吃剩饭，她们就真不敢。

    苏溪映像里的爷爷不怒自威，但是坚韧善良。

    记忆里小时候的老屋很有生机，老屋院子里有好几颗梨树，梨花开的时候，风吹花瓣落下的时候很好看。

    苏溪和苏梓琴也经常去老屋给爷爷奶奶送豆腐，用水壶装满一壶提上去，每次去奶奶都拿零食给她们吃。

    大概是两家送的时间刚好错开，有时候苏溪她们去送，奶奶会说何念念们送的都还没吃完，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到了秋天梨子成熟的时候，她们就拿一个小袋子，摘满满一袋梨回家，烈日炎炎，老树结的梨很解渴。

    然后两人还提不动，就拿一根棍子穿过袋子的提手，两人扛着回家。

    院子下面还有一大颗葡萄树，不知是种了几年，藤条都有小孩手腕那么粗，他们还能站在藤条上荡秋千。

    何念念的二哥胆子很大，总是上树，苏溪她们也跟着一起，但是爬树很危险，总是被大人们呵斥。

    记忆里的老院总是有很多玩的，有珊瑚珠，她们摘了串手链，也摘了扔着打人玩，有树叶很大的树，她们跑到大伯家房顶扯了树叶绑毽子踢，有鸡冠花，她们掐来贴在额头上……

    院子最前面是一些花树和粽叶树，花树上的花听说可以摘来煎鸡蛋吃，最多的是白色的花。

    院子后面有一颗大大的拐枣树，虽然是别人家的，但是枝叶也散了过来，她们总是拿着棍子给拐枣打下来吃。

    后来拐枣树被砍了，葡萄树也老了，苏溪爷爷他们搬下来了，梨树也渐渐不结果了。

    关于老屋，青瓦泥墙石板路，一切都慢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