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冯禾第一人称
疾走在车辆纵横的沥青大道上,天空异样得只剩白色,抬头便只剩刺眼,太阳也消融于这亮白之中。
沉重且压抑,令人窒息。
我不知在生什么闷气,匆匆忙忙的奔走着,为给母亲和外公送钥匙。
就在大马路上,我有礼有节递给了外公钥匙,让他自己回家,但他愠怒的表情写在了脸上,交代清楚的我直接走了。按理我是要送他老人家回家的。
我没好气的态度激怒了和我们相隔三五米远的母亲,她生气的面孔突然就在眼前浮现,烦闷,过往的车辆扬起的灰尘,铺了我一脸。
我开始往她的反方向开始走,她愣住了几秒后开始追着我骂,我脚上的小蓝人字拖也阻挡不了我的步伐,我将她甩在我身后。
“你是做什么,你信不信,回家老子打死你。”她的怒吼声传来。
我加快速度,无所畏惧的说着:“你又追不上我,我不会回家的。”
为了逮住我,她跑起来了,我也跑。
白色笼罩着所有,我很难过却又莫名轻松,奔跑时思考着:我要不要停下来和她打一架,可是又不太好,她是我妈,被人看见会有闲言碎语的,说那家姑娘又怎样怎样不孝顺了,会出名的,咦!那我要不要死去。
这时远处驰行来的一辆红色大货车映入我眼中,红得好鲜明,我在想,我要不要就这样窜过去,撞死,但是会影响人家司机的,害人害己,不太行。
可是下一秒,脑海中却只剩下母亲惊慌失措的面孔了,我似乎得意的笑了:你追不上我的。
……
“幺儿,以后长大了就可以想做什么随便做了。”母亲慈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们是永远的一家人。”
哥哥拍着胸脯保证说:“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打跑他!”
他说:“我妹妹是最好看的。”
可没多时,舒心温暖的话语转变为厉声平淡的嘲讽,“你到底想做什么,谁想管你,谁请你回来的了。”
我那时还控制不了脾气,对家这个定义有很强的奢望,暂时忘记了数不清的争吵。
“不行就住狗窝去,没人欢迎你。”
哥哥说得风平浪静,“把门关上,放狗咬她。”
“以后,哪来的以后,别回来了,来了也是丢人。”
“你这样的,在以前早就被打死了,谁会在乎你。”
他们罔顾一切,我嗤之以鼻,推搡着离开,放的狠话有很多。
“我就是死我也不会死在这里,脏了你们的地。”
“你别想好好离开这里,还回来,没有谁欠你的。”
“没差吗,你生来就是亏欠。”
……
我仔细复盘了一会儿,什么玩意儿,没人欠我的,我呢?我欠谁什么了,行吧行吧,还了就是。
不过如此。
回忆戛然而止。
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已经没有了丝毫关于疼痛的记忆或者其他多余的。
黑色笼罩,雾色闪现里微光,夜间凄寒。
四面高墙里凭空多出一条泥路,尽头是一口老井,所谓黄泉。我排队跟着走,招呼我们往井下跳的黑袍老头,看上去挺和善的,就是声音穿透力太强了,耳边一直是他的声音,我猜测是往生咒,太吵了。
终于轮到我了,麻木的一跃而下,然而,偏生被突然多出的井盖夹住了,老头不耐烦的对我喊道:“回去,你还差点东西。”
我被拨回了家里,哦!我忘了我还没有还魂,灵堂还在收尾,门口还悬挂着白布条,我的两个小伙伴正在帮忙打扫,分别是韩芷和韩安安。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是要把家佯装成破宅的,不能有人烟,怕鬼赖着不走,给家人带来厄运。
好像来早了一点,这老头也真不靠谱。
我出现在柳思思的跟前,一经对视,她看得见我,虽然有些许怪异,我也没管了,兴奋的朝她喊道:“还在忙啊,我回来领点东西!”
但是,她一直不敢直视我,嘴里碎碎念着:“你快走,该去哪里去哪里,别回来了,快走吧。”她低头躲避,提着扫把跑开了。
我想是我吓到她了,我找到个镜子看了看,没变化嘛,柳木木出现了,我谈定对她讲:“我也不像死了嘛。”我下意识扣了下鼻子,皮掉了下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瞪了我一眼,低下头说:“你快别恶心人了,你都死了,快走咯,别来了。”然后就跑了,独留下我一个孤鬼。
不得不说,我的鬼生略显尴尬。
我拎起了他们为我烧的纸钱,准备再去找找,好好告别一番。
却突然狂风大作,把为我悬挂的白绫缠绕飞扑起来,视线开始广阔,不远处,一辆红色小轿车轰然而至,一身着粉色西装套装的骚包大胖子。
满脸横肉,来势汹汹的快速朝我走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反映过来就猛的冲向他,在他快抓住我的前一秒,锁上了门。
他进不来了,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恐怖,他大喊着:“我是灵差,你跑什么?”
吓得我往黄泉路上狂奔。
到了喝孟婆汤的环节,端起碗的我不经感慨:“我才十八岁,死得实在是太年轻了。”
孟婆她老人家轻瞟了我一眼,白眼翻得很到位。
我碗都到嘴边了,骚包粉胖子突然出现夺走我的汤,他毕恭毕敬的朝孟婆行了个礼,再解释说:“孟阿婆,这个是名册上替我的接班人,这碗汤可否就归我了?”
孟婆微点头,示意他喝:“我会带她去交接你的任务的,安心走吧。”
原来是因为命数,那骚包粉鬼碰巧成为了我的使灵,守护了我这短短的一生,成为使灵是因为因果,骚包粉鬼生前撞死了我的狗,它有灵,害灵所以受到了惩罚。
这大概是一种参悟与淬炼,让魂魄得到升华,我死去的时候他代替我的痛苦,我的一生所经历由他来纂记,这是他的债和职责。
我和别人不一样的是,我生前那场疾走时的外公早已逝去,他老人家一生为善,我命数至此,他只是去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