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那个令伊海娜痛恨的声音响了起来，格林德沃缓缓开口，开始了他的演讲——那更像是对人们的怂恿。
纽特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格林德沃，一言不发。
没有心情去听他冗长而无趣的开场白，伊海娜的视线扫过下面的人群，看到了和一个东亚女性站在一起的克莱登斯。
“那是谁，”伊海娜拉拉纽特的袖口，轻声问道，“刚才在墓室里他们好像就在一起。”
纽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是血咒兽人，在马戏团认识了克莱登斯，两个人一起逃出来的。”
“血咒兽人？”
在霍格沃茨的学习历程中，伊海娜好像听到过关于血魔咒的介绍，但是因为时间有些久远，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哦，这是宾斯教授讲的内容，她可能是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接受了知识。
“血魔咒可以让人在人蛇两种形态里切换，所以她一直在马戏团里表演，”纽特似乎有些不忍，“但是她最终会变成动物，并且忘掉所有作为人时的记忆。”
伊海娜闻言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格林德沃忽然提高了声音：“是时候让大家看看我预言的未来了。”
视线猝不及防地和格林德沃对上，伊海娜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格林德沃想要告诉她的一切。
他看着她，仿佛在说，我的预言已经为你的未来规划好了道路。
梦里的一切又在眼前重演，莫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伊海娜的大脑一片昏沉。
真的会是那样吗？她最后背叛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到了格林德沃那边。
伊海娜一直不敢去深究这个问题，她不敢想那时候的场面会是怎样的。
左手传来的温度让伊海娜回过神来，她微微扭头，看到纽特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似乎是在给她安慰。
回握住纽特，伊海娜的心跳平缓下来。
她看向格林德沃，那人手里拿着骷髅烟袋，金光照亮了圆台。
格林德沃通过管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空中吐去。
一片千疮百孔的废墟，废墟之上是端着枪的人们在奔跑，在厮杀，不断地有人倒下，血流成河。
麻瓜们称作坦克的东西在那些归于尘土的人们身上碾压过去，轰隆隆的声音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扬起的沙尘飞得越来越高，昏暗的天空中飞机穿梭着，扔下一颗颗的炸弹。
蘑菇云腾空而起，核爆炸的场景令人们惊恐万分。
那些士兵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是麻木的，只会听从命令一味地向前冲锋。
那就是战争。
幻象渐渐消失，剧场里鸦雀无声。
伊海娜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三年级时，她曾经去上了两节麻瓜研究课。那个时候麻瓜界刚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伊海娜在课上听到教授讲述了战争的惨状，只觉得于心不忍。
但是当她真正亲眼看到这惨烈的景象后，她才意识到战争的残酷。
格林德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把矛头对准了麻瓜们，他说，麻瓜们会将这些武器对准魔法界。
所以呢？所以就要在魔法界发起战争，去消灭麻瓜吗？
这样做又和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格林德沃想要呼吁巫师们理解他，跟随他，然而这只坚定了伊海娜阻止他的决心——绝不能让魔法界生灵涂炭。
“纽特，伊海娜。”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伊海娜猛地扭头，发现了悄悄进场的忒修斯。
伊海娜迅速扫过全场，发现比较起刚才，好像确实多了一些人——大概是傲罗们都进场了。
“忒修斯，”纽特皱眉，“你们怎么进来了？”
“现在局势很有可能恶化，我们尽量比他提前一步动作。”忒修斯没有提起在魔法部的事，他神色非常紧张。
伊海娜想起了尼可·勒梅说的，“会死很多人”。局势很不乐观，他们不占任何优势。
“有傲罗混进了我们之中。”
格林德沃忽然说道。
忒修斯神色一僵，纽特往他身前移了一步，挡住了自己的哥哥。
伊海娜握紧了魔杖，紧紧盯着下面的格林德沃。
人们很快锁定了格格不入的傲罗们，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有几个年轻的巫粹党甚至跃跃欲试地举起了魔杖。
伊海娜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下颚滑向脖颈。
格林德沃张开双臂，呼吁傲罗们加入他的行列。
人群里传来响亮的嘘声，纽特拉住忒修斯，阻止了他上前的动作。
“别去。”
伊海娜扭头看向蒂娜和艾利特的位置。他们正坐在人群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也正是这一看，才让那张熟悉的脸庞闯入了伊海娜的视线。
年轻人坐在一对中年夫妻身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然而伊海娜却仿佛被巨怪当头给了一棒似的，愣在了原地。
身旁的纽特察觉到了伊海娜的不自然，也看向她看的位置，然后皱起了眉头：“那是你认识的那个，布斯巴顿的助教吗？”
安德里斯怎么会在这里？他身边的夫妻似乎对格林德沃格外地追捧，眼睛里的狂热哪怕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
伊海娜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什么布斯巴顿……”
尖叫声忽然充斥了整个剧场，打断了忒修斯的疑问。
一位年轻的傲罗在众目睽睽下杀死了一个红发女巫。
打破表面和平的第一枪，终究还是响起了。
格林德沃假以傲罗的手挑起了争端，让巫粹党们更加确信自己的立场。
他走上观众席，抱起那位女巫的身体，似乎在为她祈祷。
事实上，伊海娜更愿意相信他是在人们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好让接下来的场面更加精彩。
“幻影移形，去吧。”格林德沃抬头，扫视周围的人们。
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消失在观众席上，很快只剩下了一些纯血巫师，伊海娜一行人和傲罗们。
安德里斯离开了。
伊海娜绝望地闭了闭眼。
“我们抓住他。”忒修斯和傲罗们从台阶上慢慢走下去，每个人都紧握着魔杖。
伊海娜和纽特站在原地没有动，对面的蒂娜和艾利特也没有动。
格林德沃给自己施了个火盾护身咒，黑色的火焰形成了一个防护圈，让傲罗们停下了脚步。有人跨过了火焰，去到了他身边，也有人被火焰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堵火墙从空气中显现，傲罗们只得四处逃跑，伊海娜和纽特也被迫动了起来。
然而无论是咒立停还是什么别的咒语，他们都无法牵制来势汹汹的火焰。
伊海娜的发梢被火舌舔到，立刻焦黄了起来。
“小心！”纽特扑灭她头发上残留的一小簇火苗，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纽特，”伊海娜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她看到克莱登斯正在往下走去，“克莱登斯想要做什么？”
纽特也同样看到了下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惊诧地注视着克莱登斯穿过了火焰，然后被格林德沃紧紧抱住。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伊海娜愣在原地。
她来巴黎是做什么的？保护克莱登斯，让他远离格林德沃。
然而现在，克莱登斯正站在格林德沃身旁，被一道火焰隔绝开来。
“伊海娜……”
她听到格林德沃在叫她的名字。
纽特挡在她身前，和格林德沃用目光对峙着。
“我说过了，我会亲自为你加冕，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格林德沃的声音里带着些诱惑，“来，和我站在一起。”
伊海娜咬紧牙关，冲着他发射咒语。
格林德沃微微提了提嘴角，挡住伊海娜的反击，然后转向了纽特。
“斯卡曼德先生，”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格林德沃手中的魔杖就像指挥棒一样，指挥着火焰向众人袭来。
就在伊海娜和纽特奋力抵挡时，侧后方飞来一道咒语，击退了马上要烧到二人的火焰。
伊海娜诧异地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往后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在望进那一片蓝色的同时，她仿佛嗅到了桔鸢尾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