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牛车

    竹艺，这是篾匠们赖以维生的手艺，他们以一把简单的柴刀作为工具，就可以将竹子编织成各种实用的器皿。然而，尽管这份手艺并不需要过多华丽的工具，却能诞生出让人惊叹的作品。

    乔家，一个曾经以竹艺起家并以此为荣的家族，不知从何时起，家中的男丁们开始对这门世代相传的手艺失去了兴趣。

    他们渴望一夜暴富，不再愿意像祖辈那样辛勤努力。

    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渴望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反而使他们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贫困境地。

    他们所制作的竹制品，质量粗糙，价格一直卖不上。

    有时候，他们不得不在黎明前挑着沉重的担子去赶集，希望以微薄的价格卖出一件作品。然而，往往一天下来，他们还是不得不将所有竹制品原封不动地挑回来。

    在这个村子里，其他的篾匠们做出的竹制品精致且耐用，相比之下，乔家的竹制品显得黯然失色。

    因此，乔家人往往只为了自家用而制作竹具，一年到头，他们也难得能拿出几件像样的东西去换几个钱和粮食。

    乔雪放下了手中的竹子，她看到远处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柴火燃烧后留下的烟味。

    她微微闭起眼睛，想象着集市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闹的景象，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

    “姐姐。”乔雪轻轻地叫了声。

    乔霜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着乔雪。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的眼眸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时间不早了，你这就去叫乔耀祖起来干活吧。”乔霜微微颔首，低下头继续收拾着拖回来的竹子。

    不多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是乔耀祖。

    他昨晚一直念叨着如何一夜暴富，睡梦中时不时还发出大笑。

    “你们怎么这样啊……”乔耀祖满腹牢骚地嘟囔着。

    乔霜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道：“家里吃的没有吃的，房子到处漏风，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乔雪也小声地劝道：“姐姐一大早就起来煮粥了，你睡到现在已经很好了，快去洗漱吧。”

    听到乔雪的提醒，乔耀祖下意识地看向蹲在地上干活的乔霜。

    这几天家里没什么粮食，他的脸都给熬瘦了一圈，深深的眼眶下是一双略带浮肿的双眼。

    他不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饥饿感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真是麻烦……”乔耀祖嘟囔着，但又不敢惹恼乔霜，只能去洗漱。

    “我们今天去赶集。”乔霜淡淡的声音让乔耀祖停下了脚步，“你就在家好好把屋顶的大洞补一下，不然一下雨就没法住人。”

    他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眉头间拧成一个“川”字，“你们去赶集，我也有自己的事！”他急得直跳脚，“昨天那么累，我还不能歇一天吗！”

    乔霜看着乔耀祖焦急的样子，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是昨天打得还不够？”乔耀祖敢怒不敢言，只得不情不愿应下。

    早餐过后，乔霜指示乔耀祖着手修缮两间卧室的屋顶。

    季耀宗接过她手中已经经过初步处理的竹子，熟练地开始将它们剖成篾条，为编织竹制品做好准备。

    乔霜的举动引起了过路村民的注意，不少人开始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议论着这对姐妹花为何会在这样困难的时刻还有能力修缮房屋。

    尽管面对着诸多的质疑和冷眼旁观，乔霜却始终保持平静。

    她明白，任何的争论与辩解都无法消弭这些人对自己家早已负债累累的印象。

    取而代之，她选择在人们视线之外，默默地将那些鲜为人知的艰辛与不易藏在心底。

    为了采集草药和野菜，乔霜从破晓前就出门了。

    这些珍贵的植物，既可以为她们提供赖以生存的物资，也是她们当下唯一的出路。

    两姐妹迅速而熟练地将昨天采集的各种草药和野菜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箩筐里，然后用棕叶将箩筐盖得严严实实的，以防止别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她们十分清楚，这些草药和野菜是她们的救命稻草，也是她们未来生活的唯一依靠。因此，在整理和存放这些物品时，她们格外用心，尽量让每一样草药和野菜都保持完美无缺的状态。

    当乔霜挑着满载着草药和野菜的箩筐，乔雪手中提着篮子缓缓走向村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准备乘坐牛车去镇上的村民。

    人们对于她们的举动感到惊讶，甚至有些人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对姐妹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还欠下了债务，如今却似乎拥有足够的财力乘坐牛车去镇上。

    然而，对于这些质疑与不解，乔霜选择了沉默以对。

    “你们哪来的钱坐牛车，不是说家里已经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吗？”一个瘦弱的妇人看到她们走近，疑惑地问道。

    “昨儿个她们二姑不是过来了么，兴许给了她们几个吧。”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猜测道，“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又没几个钱，不想着给家里添东西，还坐起牛车来了！”

    “哼，那担箩筐是乔耀祖死皮赖脸从我家拿回去的，看见就来气！”一个肥胖的妇人恨恨地说道。

    “我看她们带的东西不少，她们还能有什么东西是能拿到集市卖的？”一个年轻的女孩不解地问道。

    乔霜还没走近，就已经感受到了几道不欢迎的视线，打眼一瞧，主要来自几个妇人。

    她心知肚明，这些妇人其中有的是乔家的债主，她家还欠着她们的钱。

    鉴于自己在村里的形象还是个文静的小姑娘，乔霜便小碎步走过去抿嘴温婉一笑，轻声地打招呼道：“大伙早啊，都在等牛车呢？”

    一个着素银簪子的妇人挽着篮子走上前来，嘲讽地看着她，“哎哟，可真阔气啊，有钱坐牛车，欠的账不用还了吗？”

    乔霜的眼皮猛然跳动了一下，她知道，这个妇人可不好轻易地就得罪。她沉吟片刻，随后开口道：“这些都是我二姑给的钱，我们要尽快赶到镇上，所以只能花钱坐牛车了。”她面带微笑，语气尽量显得亲切和善。

    这个素银簪子的妇人一把抢过乔霜肩上的扁担，冲她瞪大了眼睛，“你们家大人不在了，你就这么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乔霜心中清楚，这个妇人正是他们家的债主之一，然而他们家里确实没有多余的钱来还债。

    乔霜并不想在这群女人面前示弱，她耐心地说道：“婶子你放心，我们说过一定会还钱的，不会赖账的。”她的话音刚落，其他女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对乔霜的行为表示不满。

    她们对乔霜这种油盐不进的行径感到轻蔑，甚至有些妇人还出言不逊。然而，乔霜却始终保持着平静，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她们的指责和数落。

    她心中明白，只有忍耐才能让她少些不必要的纷争。

    现在和她们争吵只会耽误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