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明月臣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那并不是他没话说，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而已，事实上，只要他想说话,总会有话题,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明月臣从出生以来直到现在少有的说不出话的时候，不但说不出话，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甚至是一片空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yingcuime
莫染看着面前的明月臣,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如此的专注,又如此的深刻,就仿佛自己是世间最难以懂得的一本书籍一样,他的目光中带着非常多的情绪,如果是上一世,莫染会想要一切的办法去弄懂这些情绪,可是到了这一世,她却连半点想法都没有了。
大概是明月臣的专注和沉默,忽然之间让莫染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趣，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做出了很多恶作剧想要激怒大人，但是对方却毫无反应，顿时，她便失去了继续跟明月臣站在这里的欲望，她随手将俞儿的尸体直接甩到地上,最后看了明月臣一眼，转身离开。
她的战斗频道里不断的充斥着各种声音，有薛长风的指挥，有亡者们听从指挥后的响应，乱糟糟的一片，听起来有些炸耳朵，可是莫染却很喜欢这样的声音，似乎这些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活力，能够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让她能够确认自己是活在当下，而不是那噩梦一般的过去。
“有没有人在！我们有人被抓走了！我看见了他们被取掉了通讯器，然后直接被打了什么东西就失去知觉，然后就被带走了！”在一片嘈杂之中，莫染忽然听到了一条消息，这消息让她猛地站住了脚步。
对方还在不断地重复，只是他的声音在薛长风的指挥和各种呼应中显得异常的势单力薄，极容易被盖过去，莫染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对方。
“你说什么被抓走了！重复一遍，清楚的重复一遍！”
对方愣住了，完全没有料到莫染会回应他，毕竟刚才莫染受重伤的样子一直到现在还深深的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上，而且从刚才李林的回馈中大家都得知了莫染现在的伤势非常严重，在这种的情况下，其实大家都默认莫染已经不会在活动了。
莫染听到对方没有马上回应自己，立刻又重新重复了一遍。
莫染和一般的亡者绝对不一样，一个普通亡者的呼求可能会被大部队们忽略掉，但是如果是莫染发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刚刚发话的亡者。
在从莫染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之后，这个亡者立刻报了自己的位置，紧接着就用简单而准确的话术概括了他看见的情况：“我们一个小队里面的五个人在进入了这块区域追击人类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四个人不知道中了什么东西，还在攻击中立刻就跌倒了，紧接着我就看见有人类过来将他们手指上的通讯器给取掉了，随后就带着他们往西边去了。”
西边？
莫染虽然方向感不太好，但是最简单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还是能够分得清，更何况他们的阵地本来就不大，所以，她几乎是马上就确认了对方说的人类撤退的位置就在自己现在所处的附近。
当下，莫染就掉头朝着明月臣走过去。
自从听到了刚才亡者的话之后，莫染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这个漩涡通往了曾经黑暗而残忍的上一世。
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过去，她被人类抓住了，她也是被他们取掉了通讯器，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而当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处于了人类的实验室之中。
很多很多的人，他们穿着白色的大褂，被誉为天使，可是他们却比恶魔还要狠毒，他们将用各种方法折磨自己，他们将自己的四肢生生的切掉，记录那再生的时间，他们将自己的腹部剖开，计算每一次伤口愈合的时间，他们用火、用冰、用刀、用魔法释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观察自己好起来的时间，他们抽取自己的血液，用它做实验，他们甚至切下做实验的亡者的肉，让亡者们彼此食用，观察有没有特殊的恢复效果。
在那个实验室中，莫染没去过地狱，可是却一直身处于地狱之中。
那样的日子，她过了一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个地狱中死去，一直到一年之后，她被带了出来交给了明月臣。
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被救出来，大概都会对于施于援手的人充满了感激和信任吧，但是，人类不值得，没有一个人类配得这样的感激和信任！
而现在，被带走的这些亡者，他们是要过自己的曾经尝试过的一切吗？他们也要在炼狱中被折磨吗？他们为什么要经受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是亡者吗？这一次还会有别的“明月臣”会去救他们吗？
不会的！
莫染没踏出一步，都感觉到自己是踩着同族的鲜血在行走，每激荡起来的灰尘都是同族生命的尘埃，她的眼前没有绿色的树林，只有血红的仇恨！
明月臣还站在原地，事实上，他正在将俞儿的尸体捡起来。
无论俞儿是怎么死的，又无论俞儿曾经和自己的理念有多么的不一样的，他们都曾经是最亲密的战友，他们共同战斗过末世最苦难的时候，更何况，俞儿是这一次战斗中军衔最高的军官，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的尸体肯定是要带回去的，这是惯例。
只是，明月臣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已经离开了的莫染会再一次的回来，并且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朝着自己发动了攻击。
明月臣完全愣住了，他不知道莫染为什么突然朝着自己发动了攻击，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击，可是看到莫染脖子上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又生生换成了防守的姿势。
莫染的攻击完全是不留任何的余地，她面无表情的朝着明月臣发动最狠的攻击，招招致命，明月臣一边防守一边问：“莫染？你要做什么？”
莫染冷冷的龇着牙，“明月臣，你们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明月臣不知道为什么莫染这么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略微想了一下：“我们和精灵是盟友，我们需要帮助精灵，这不正和你们一样吗？你们和兽人是盟友，兽人需要你们的帮助。莫染，这是精灵和兽人之间的战斗，和我们无关，你不用这样拼命……”
“是吗？”莫染冷笑，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像是被丢在了寒风之中，兜头被人浇下了冰水，让她生生的冻成了冰块，她的内心中有着是无法宣泄的痛苦和仇恨，可是越是这个时候，她却越发冷静下来，她的攻击完美得无懈可击，甚至让明月臣几次都招架不住。
“那么你告诉我，你们抓走亡者是做什么？”
莫染的问话直接又毫不掩饰，让明月臣陡然就愣住了。
从一开始，明月臣就知道站在莫染这个位置和角度，她不可能不在意亡者，但是他却一直都自欺自人的告诉自己，只要不让她知道，他大概还能和她维持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有着不能逾越的天堑，但是，只要能够看见她安静的望着自己，他就能感受到生命中不多的甜。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卑鄙有多虚伪，但是他无法面对，一面是不能背叛的种族，一面是放不下的心之骨血。
世界上从来没有可以藏得出的秘密，也没有不会露馅的谎言，明月臣只想这样的日子能够来得晚一点在晚一点。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会这么快就被揭穿，当面对这种无法解释的谎言的时候，他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莫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忽然很想在这个时候听明月臣辩解些什么，说些什么跟他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谎言，尽管她知道这是假话，可是她会觉得心里舒服很多，但是，明月臣什么都没有说，他的沉默代表着认可，代表着诚实。
不知道为什么，莫染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痛恨过诚实这个词，她怒吼一声，下手更为的凌厉：“让他们还回来！不然，我就杀掉你们所有人！”
“莫染！我不是指挥官……”明月臣望着莫染的样子，看着她双眼通红却又面无表情的隐忍只觉得内心哀恸，他很想放了所有人，很想如莫染的愿望，只可惜，他做不到。
明月臣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他除了是一个人类第一强者之外，他还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在人类的高层中已经完全被边缘化，他甚至连一丝的权利都没有。
不知道是上一世痛苦的累计，还是明月臣的诚实，莫染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忽然就站住了脚步，面色沉寂如水的看着明月臣，她安静的说：“我要见人，不然……”
明月臣看着一直巨大的火箭筒对准了自己，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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