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脑子抽风了。
袁馨琬朝路淮安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于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男生冷着脸不为所动，透过玻璃盯着里面玩闹的一大一小。
“时至如今，我想有些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袁馨琬双手提着包，表情有些惆怅，“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袁馨琬，是个医生。”
路淮安收回视线转而移向她，心里有些发紧。
“路先生在三年前去世了，就在他离婚后不久，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当年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你们母子的事，都是他自导自演，路先生不想拖累你们，编织了一个你们恨他的谎言。”
路淮安喉咙动了动，“他，是什么病？”
袁馨琬沉默几秒，道：“肝癌。”
她走到扶手边，手搭在半人高的玻璃扶手上，手心的冰凉让她迅速的冷静下来，“四年前查出，半年后确诊，我老师是他的主治医师，一来二去我们就熟络了。”
袁馨琬目光柔情看向身边高她许多的路淮安，少年看着清冷干净，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当她提到路怀哲的时候，表情出现了松动。
“刚开始那会他是不是会跟路太太吵架？”袁馨琬低头掩住忧伤，“回到医院的时候，路先生天天抱着你们的合照哭，跟我们说路太太是个很好的妻子，她明明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却跟了他这么个穷人，要是她知道了，怕是会跟我一起走。还说他儿子风流倜傥，充满希望，离婚后他就像是没有羁绊了般，坦然面对死亡。”
是啊，要是姜蕴雅知道了，肯定舍不得独活。所以自导自演编了个谎言，自己承担所有苦楚与骂声，就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
路淮安不能失去爸爸后，又再度失去妈妈。
“路先生真的很爱你们，这样温文儒雅的人应该长命百岁，幸福美满。”
路淮安手指蜷了蜷，“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袁馨琬先是疑惑，明白过来回他：“最近的一个墓园，明天我带你去。”
“嗯，谢谢。”
夜晚的风好像又冷了几分，吹在脸上有点疼。路淮安站在路灯下，身体倚在杆儿上，两眼空洞地盯着地面，周遭小贩叫卖糖炒栗子的声音都被他置身事外。
“路淮安。”
唇上抵了个东西，板栗的香甜在鼻尖萦绕，路淮安木讷地把剥好的板栗含在嘴里，脸颊鼓起一块，看起来很呆。
“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亲我一下吧。”景瑜指尖黑乎乎的，怀里抱了一袋糖炒板栗。
因为有了程弈鸣和萧尧的前车之鉴，路淮安还是忍到了回家，不过不是亲，他又哭了。
景瑜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男朋友，你最近真的很喜欢哭。”
次日袁馨琬驱车到楼下，路淮安穿的一身黑，黑色的长款风衣显得他整个人又高又瘦，脸色更加苍白，只有眼眶和嘴唇带着点粉。
身后跟着的景瑜也穿得同样严肃，和路淮安坐进了后座。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一上车后面就紧跟了一辆，两辆车一前一后看开出小区，上了高速。
两个小时的样子，车子进了一座墓园。景瑜伸手捏了捏路淮安的手，很凉，还有点抖。
穿过一排排冰冷的墓碑，路淮安手捧在路边挑选的鲜花，轻轻地放置在熟悉的名字上。袁馨琬走另一边下去了，景瑜站在他身侧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景瑜转头一看，叫了声：“姜阿姨？”
路淮安猛地转头，看到姜蕴雅就站在不远处，气质温婉的她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路淮安紧张地叫了句：“妈，别过来。”
晚了，姜蕴雅看到石碑上的名字的时候，咚地跪坐在地上。景瑜有些不知所措，迟疑地收回手，抬脚走了。
下台阶的时候，他能听见姜蕴雅痛苦地嘶吼哭号。景瑜不敢回头看，他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后来的好几天路淮安都陪着姜蕴雅，也是姜蕴雅的生日。袁馨琬把路怀哲交代的遗嘱给了路淮安，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姜蕴雅的。
这几天姜蕴雅又回到了当初离婚的状态，自言自语，双目失神。有时候会把那封信反反复复地看，有时候晚上不睡觉就这么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路淮安睡眠也不大好，他得盯着姜蕴雅。
手机里和景瑜的对话框信息还停留在一周前。
【鲸鱼：你好好陪着姜阿姨吧，我也陪我妈过年。】
【鲸鱼：今天去给李奶奶家送了小电炉，年年问我安安哥哥去哪了。】
【鲸鱼：店门口来了只流浪猫，挺可爱的，准备拍给你看的时候它跑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下面出现两条新消息。
【鲸鱼：新年快乐，路淮安。】
【鲸鱼：男朋友。】
紧绷了好几天的路淮安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神经啪地一下断了，他眼眶通红，手指划着屏幕给景瑜拨了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日思夜想的声音：“新年快乐，男朋友。”
路淮安吞咽了一下，颤着声音回道：“新年快乐，男朋友。”
“哭了啊？”
“嗯。”
耳边的听筒响起一声轻笑，景瑜道：“那就麻烦来小区门口接一下你男朋友吧。”
路淮安忽地没了声音，景瑜继续道：“保安大叔说不是小区里的人不让进，让我打电话给你。”
外面的风刮得愈发厉害了，景瑜觉得脑子都要被吹掉了，不过也是，要是脑子没吹掉怎么会跑这么远来见路淮安？
电话挂了几分钟，景瑜就看到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带着寒风扑向了他。身上的人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景瑜把头上的帽子盖在他头上。
幸好路边没什么人，保安大叔也坐在里面烤火，这个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他们。
“怎么来找我了？”路淮安脸上还印着泪痕，声音沙哑。
景瑜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水渍，撇撇嘴道：“脑子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