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狐狸摸摸。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北州生活固然惬,然搜集仙骨事不宜迟,待得明日, 一行便不得不回凌霄山。
临别前夜,谢星摇和小伙伴们爬上高高房檐,坐在堆满雪花檐角, 同云襄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月梵双手撑在身后, 仰面望着天边一轮昏黄月亮:“你受了致命伤, 身边又没有可以依靠,最初那几,一很不好过。”
“那已经是三百前事情了。”
云襄笑:“现在我很开心啊。书院建得很顺利,生们很听话, 火锅很好吃。”
谢星摇双手撑着腮帮, 小腿凌空, 随心所欲晃了晃:“今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这批孩子教到出师。”
云襄踌躇满志,弯弯眼角:“至于更远事情, 以后再考虑吧——说不会去修真界各处逛一逛, 看看除了北州雪景, 还有哪些漂亮地方。”
她说罢扬唇,小半边脸埋双臂,侧着头眨眨眼睛:“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当然啊!”
温泊雪率先抢答:“等我们集齐仙骨, 完成师门交予任务, 就能随心所欲四处游历了。”
月梵点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修真界探险,肯特有思。”
谢星摇举起右手:“再加一个, 吃遍修真界美食!”
月梵莞尔,伸手戳戳她额头。
“那就这么说了。”
谢星摇被戳得一个后仰,满心期待『摸』『摸』脑袋:“顺便带上一个大师兄, 这样一来,吃穿住行样样俱全。”
云襄当师父久了,在她额头轻点一下,笑得无可奈何:“可不能只顾贪玩。”
初次见到她时,云襄不过是个懵懵懂懂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旁。
再见面,谢星摇反倒成了被照顾那一个。
漫长光阴匆匆逝去,曾经熟悉一切尽数生了变,万幸,亦有一些未曾变改与事。
“道啦。”
谢星摇笑笑,望向身侧那双澄亮清透、不见杂质杏眼,尾音稍扬,带出点儿调笑味道,如同一只恶作剧猫:“云襄师父。”
他们几一夜无眠,叽叽喳喳到了第二日天亮,当水真备好飞舟赶来时,个个皆是犹未尽。
“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白胡子老头立于飞舟前,被灵力吹起耳边白蓬蓬『乱』发:“写信、传音、传讯符,哪个手段不能随便用?”
谢星摇脚步轻快,小跑来到他身边:“嗯嗯道啦师父,师父说得对。”
水真哑然失笑:“就你嘴乖。”
他们与云襄做了再见面约,离别时便不会太过感伤。
飞舟缓缓升空,身着白裙姑娘站在房檐上,对上谢星摇目光。
谢星摇向着窗外探出脑袋,同她用力挥手道别。
四面八方尽是雪白,放眼望去,唯有云襄乌发于风扬起,点缀出一抹格格不入黑。
这抹黑『色』起初极显眼,然随着飞舟愈来愈高,渐渐缩成一片雾影、一缕泼墨、一个越来越小黑点,直至最后融入背景里头。
取代之,是另一幅更广阔画卷。
立于穹顶之上,大半个朔风城尽收眼底。
积雪房屋好似白玉雕砌,群山逶迤,蜿蜒不休,山巅有杏霭流玉,不是云是雪,还是晨间尚未褪去雾。
“这个飞舟,应该值不少钱吧。”
月梵四下打量,由衷感慨:“水真,真不『露』相——我还以要和来时一样,靠自己御器飞行呢。不愧是仙大能,排场就是不一样。”
谢星摇深有同感,闻言点头:“怎么说呢……类似于乘坐一架私飞机。有生之,这种事情居然能被我遇到。”
晏寒来最后登上飞舟,仍是一副懒洋洋冷然神『色』,然细细看去,少眸光无声掠动,流连于窗边浩『荡』之景,隐有几分好奇。
他独自在外漂泊久了,习惯于简洁方便御器飞行,或许是头一回登临飞舟。
飞舟共有三层,第一层形如主厅,宽敞明亮;顺着角落里木梯往上,则是一间间排列整齐客房。
水真曾痴『迷』过一段时间雪月风花,飞舟随处可见雕栏画栋、罗帷彩绣,显易见价值不菲,让谢星摇几欲脱口出一句“打倒资本”。
“飞舟有三层。”
月梵扬眉道:“第三层是什么?”
大师兄韩啸行搜寻一番记忆,眼角微抽:“我们师父酒窖。”
逍遥酒仙,不愧是他。
“客房已经分好,你们好好休息罢。”
他们窃窃私语间,不远处白胡子老头一展长袖,已然到了木梯口:“师先行一步。”
“这是喝酒去了。”
谢星摇无奈笑笑:“三层皆是千金难求名酒,包揽了师父八成身。”
她昨晚一夜没合眼,加之数日以来『操』劳奔波,这会儿难免有些发困。
倒是温泊雪、韩啸行和月梵对飞舟兴趣十足,正立在窗前遥望漫天云卷云舒,丝毫见不到疲惫之『色』。
谢星摇与三暂时道别,打了个哈欠走上楼梯。
她行得缓慢,一边走一边端详头顶斑斓彩绘,再一眨眼,身后突然现出一道漆黑影子。
谢星摇顺势回头,见到晏寒来。
他一声不响跟在她身后,显然要上楼回房,与谢星摇漫不经心神态相比,眼透出莫名急躁。
与她对视瞬间,少不耐烦别开视线。
“晏公子。”
谢星摇敏锐觉察出不对劲,刻压低嗓音:“你……没事吧?”
他状态似乎称不上“没事”。
晏寒来修不低,平日里浑身上下灵力被浑然聚拢,极少出现波动。此刻楼梯狭窄,置身于『逼』仄空间里,能清晰感受到由他散出混『乱』气息。
面无血『色』,瞳孔里生出了几道通红血丝,与上次在医馆竹林里模样如出一辙。
谢星摇试探『性』低声:“是连喜镇那回——”
晏寒来沉声:“无碍。”
他对此事避不谈,少顷抬眼,极快瞥她一眼:“上楼。”
谢星摇没做追,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他应当是生病或了毒咒,毒『性』沁入血脉,不时发作。晏寒来『性』子孤僻、自尊心强,必然不让其他见到自己狼狈模样,因匆匆上楼,欲图回房熬过毒发。
如今她站在原地,是挡了他道。
谢星摇自觉靠向墙角,他留出一条通路。
平心论,她不和晏寒来扯上系。
谢星摇完完整整看过原着,原文里主角团从头到尾对他真心相待,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被猝不及防盗去仙骨,目睹了一场大屠杀。
晏寒来像是一块捂不热石头,打从一开始,接近他们就是别有用心。
至于后来,从未有过悔改。
但转念去,晏寒来身上,有太多太多他们从不了解秘密。
于他满身旧伤疤、目力甚至远不如平民百姓眼睛、以及不惜身死,要屠灭那个南海仙门目。
他一向冷静自持,绝不会做冲动之事,从头到尾苦心谋划,莫非当真只是如原文所讲那般,“生『性』嗜杀、妄图掀起血雨腥风”么?
近在咫尺青衣同她擦身过,谢星摇垂眼,见到他战栗指尖。
谢星摇觉得……或许不是。
那夜住在卖画婆婆里,她夜半未眠,曾无间望见晏寒来递老一袋灵石,让她买些防寒厚衣。
他生『性』别扭,做好事悄悄『摸』『摸』,避开了他们所有,连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
谢星摇当时,这狐狸好怪。
……后来在飞天楼地下,是晏寒来及时赶到、她解开追踪术法,明明在那般昏暗环境里,他什么都看不清。
就当是还他那日恩情。
她忽然之间脑子一抽:“晏寒来。”
她很少直呼旁名姓,少闻声微怔,本打算不做理会,却听谢星摇继续道:“我能帮你。”
他状态像是极寒下风寒发热,上次由她注入一些暖和灵力,不适之感才褪去许多。
如今身处北州,凛风朔雪天寒地冻,晏寒来症状恐怕比之前更加严重。
谢星摇出于好心,对方却并不领情,迈步向上:“不必。”
“现在独自回房,继续用刀划手腕?”
她下识皱眉,拉住少手臂:“这是何种病症?凌霄山医修众多,若能向他们告一二,或许可以找出——”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晏寒来浑然顿住,谢星摇亦是一呆。
他不了什么毒或咒术,身子止不住轻颤,被她触碰到那一刹——
谢星摇欲言又止,右手僵住,静悄悄松开。
被她触碰到那一刹,少额角碎发倏然翘起,睛看去,头顶赫然现出两只『毛』茸茸雪白『色』耳朵。
狐狸耳朵,炸『毛』了。
糟。糕。
她真没过,此时此刻晏寒来会敏感成这样。
这究竟是什么稀奇古怪毒咒啊?
谢星摇做贼心虚,奈何今日流不利,她堪堪松手,便听楼下月梵好奇道:“摇摇?你和晏公子怎么了?”
他们三显然听到了动静。
楼道狭小,昏暗无光,晏寒来气息混『乱』滚烫,几乎将整个空间悄然填满。
突如其来询清脆张扬,更衬得楼道之静谧非常,紧随其后,是几道越来越近踏踏脚步。
晏寒来呼吸更『乱』。
谢星摇看一眼雪白狐狸耳朵,上前一步,掌心不动声『色』贴在他脊背。
温热灵力轻盈漫开,自脊骨淌入五脏六腑,少眸『色』沉沉没出声,须臾间,苍白面『色』有了一瞬缓和。
狐耳绒『毛』轻颤,恢复成形模样。
下一刻,月梵、温泊雪和韩啸行出现在楼道口。
“没什么,聊聊天已。”
谢星摇笑笑,神『色』如常:“我先回房休息啦。”
月梵没看出不对劲,扬唇笑道:“晚安!”
他们三来得快去得快,不消多时告别离开,继续享受大师兄准备飞舟甜点。
谢星摇松开放在他后背手心。
于是暖倏然褪去,不适感又一次裹挟全身。青衣少长睫一动,破天荒『露』出点儿茫然神『色』。
他睁着一双漂亮琥珀『色』眼眸,眼尾残存了温热余烬,置身于漆黑楼道间,眉眼好似被水濯洗后黑曜石,凛冽却狼狈。
谢星摇被这道眼神看得一顿,试探『性』开口:“……还要吗?”
不对,这句话听起来很不对劲。
她很快重新组织语句:“就当退毒疗伤。”
可惜她没能得到回答。
没了渡来灵力,晏寒来再无法支撑形体,眨眼之间,变成一只小小白『毛』狐狸。
在狐狸咕噜噜滚下楼梯前,谢星摇将他揽入怀。
晏寒来条件反『射』要挣扎,奈何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沉默片刻不再动弹,别开眼不去看她。
楼道里并不安全,随时可能会被另外几发现,谢星摇放轻脚步,飞快入房。
怀里白狐狸身形微僵,垂下脑袋。
这个动作来得微妙,谢星摇先是一愣,很快猜出对方心思——
修真界同样讲究男女有别,按照规矩,女子卧房不能随出。
身狐狸这么古板,居然牢牢记下了这一套,对她住房间如此避讳。
“让我看看。”
谢星摇坐上桌边木椅,微微斜倚一侧,掌心灵力暗涌:“这病症……”
灵力无形,穿过绒『毛』直浸血肉,于血脉之悠悠前行。
她动作小心翼翼,无言蹙起眉心。
真奇怪。
除了时冷时热,晏寒来血脉并无其它异样,她引出灵力几乎蔓延至全身,却始终找不出病症源由。
再往深处,便是身体最重要灵脉与识海。
这两处位置隐秘脆弱,是外不便触及禁区。
她心逾越不得,更何况晏寒来识海被下了重重禁制,显然不愿让靠近。
莫非源头……在识海之?
谢星摇暗暗思忖。
身体里寻不到病灶,不像先天形成疾病,应是被刻种下了毒咒。将咒术深深印入识海,发作之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当真不用凌霄山医修前辈吗?”
掌心按住狐狸后脊,她迟疑道:“你这种样子……毒咒不除,日日蚕食心脉,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晏寒来恹恹摇头。
他有隐瞒,谢星摇便不再追,手心灵力缓缓凝集,溢散出更浓郁热度。
晏寒来极瘦极高,平日里一袭青衣有如云海青松,这会儿作狐狸模样,亦是瘦削个头。
像只懒散白猫,只不过绒『毛』更多更长、尾巴大大一团,云朵一般蜷在身后。
他对旁触碰十分抗拒,身体不时轻轻颤抖,偶尔被灵力掠过后颈,还会不动声『色』僵起身子,摇摇耳朵。
浑圆精致『毛』绒绒,谁看了不会心动。
谢星摇爱好不多,高时倘若得心烦,会去校附近猫咖坐一坐。
她对小动物毫无抵抗力,如今白团子在怀,鼓起勇气开口:“晏公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体内难忍剧痛尚未褪尽,晏寒来『迷』『迷』糊糊撩起眼皮,果然听她继续道:“耳朵,我能『摸』一『摸』吗?”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小白狐狸双耳倏动,正要摇头,对方指尖已悄然至。
狐狸耳朵薄薄一片,外侧生满蒲公英般浅浅绒『毛』,往里则是单薄皮肉,泛出瑰丽浅粉『色』。
被她指尖轻轻下压,晏寒来骤然埋下脑袋,尾巴不自觉地用力一颤。
狐耳极软,在指尖力道柔柔下叠。谢星摇食指『摸』着耳朵尖尖,拇指则顺势向下,掠过顺滑耳后绒『毛』。
软软,好烫。
被她抚『摸』时候,还变得越来越红。
她得寸尺,讨好似捏捏耳朵:“晏公子,再往下一点,可以吗?”
晏寒来烦死她了。
少自尊心强,体内毒咒是他难以启齿耻辱,此刻这般狼狈至极模样,从未让任何晓。
没成突然之间被窥见了秘密,那还是谢星摇。
毒咒在他体内滋生已久,多过去,剧痛、极寒与极热于他言,尽是习以常常便饭。若是实在无法忍受,那便划开皮肉,利用疼痛转移注力。
无论多难受,一个总能熬过去。
谢星摇提出帮忙,他本应拒绝。
抬眼便是少女纤细白皙脖颈,晏寒来默默垂眸,心更生烦躁。
然当谢星摇将他抱起,在满心羞耻之,他不何感到了一丝茫然。
——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应当去什么、去做什么,原本令少十足抗拒触碰,忽然变得不再那样让他厌恶。
甚至连抱住他,——
晏寒来止住更多念头。
他一是被毒咒蒙蔽了心神,才会生出如此荒诞思绪。
回过神时,谢星摇掌心已到了后颈处。
比起她在落灯节买下那盏胖狐狸灯,晏寒来四肢细瘦、双目狭长,少了几分憨态可掬,更多是矜贵秀美、蛊心魄漂亮。
手指捏两下后颈,狐狸顿时缩起瞳仁,尾巴在身后胡『乱』扫了扫,肉垫紧紧压住她手臂。
与此同时,房响起少女含笑喉音:“晏公子,我继续往下啦。”
怀里灵狐又软又小,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碎掉。谢星摇不敢使劲,手心拂过后脊,来到尾巴。
晏寒来识到她用,似乎抗议般动了动爪爪。
红裙少女动作温柔,用食指对准大大一团绒『毛』,在顶端轻轻一戳。
然后又戳一戳。
谢星摇没忍住嗓子里惊呼:“呜哇。”
尾巴应是他浑身上下最敏锐地方之一,不过被碰了碰尾巴尖,整团绒『毛』便轰然炸开。
粗略看去,真有几分像是超大豪华版蒲公英。
猝不及防战栗席卷全身,裹挟几分令他心烦羞耻。
晏寒来耳后发热,本应奋力挣扎,奈何连训斥她气力不剩下,只能沉默着把头压得更低。
转瞬,是耳根上愈发滚烫热。
——谢星摇右手合拢,掌心柔软,将尾巴前端一股脑包住。
这种感觉古怪至极,更何况她手上还带着灵力。
他未曾被这般触碰,尾端生出钻心痒,灵力则顺着皮肉融血脉,让骨血剧烈生热,舒适得入坠梦里。
有那么极短一瞬间,晏寒来下识半阖双眼,欲图就这样沉沉睡去。
然理智强迫他醒来,识到这一切必须终止。
缩成一团狐狸缓缓挪动身子,少竭力出声:“你……”
谢星摇:“怎么了晏公子?”
她一直用了“晏公子”这个称呼,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拥入怀,并非一只与他毫不相干普通狐狸。
这个念头滚烫如火,在他心头重重一灼。
“放开。”
沙哑少音沉沉响起,狐狸用肉垫拍拍她手臂,虽是凶巴巴表情和姿势,却因力气太小,瞧不出丝毫威胁。
晏寒来心下更燥,正要开口,却窒住呼吸。
谢星摇许是觉得有趣,拇指抵住最柔软尾巴尖,靠住它悠悠一旋。
热气炸开,如有电流穿透狐尾、直达四肢百骸,他心口发紧,用力咬牙:“我已经——”
一句话到此戛然止。
客房寂静无声,北州冷风全被挡在窗外,由于着窗,四下只能见到漂浮着幢幢倒影,静谧幽然。
两两沉默间,凶巴巴狐狸伸出圆爪,在她小臂上凶巴巴一推,连语气亦是凶巴巴。
白狐狸圆爪轻抬,被刺激得咬紧牙。
白狐狸:“……”
白狐狸:“……嘤。”
这是在太过舒适情形下,动物会不自觉发出低鸣。
一个音节轻轻落地,不止怀里白狐,连谢星摇亦是愣住。
方才那一声,应当不是幻听。
她本是存了戏弄心思,然毫无征兆听得这道低鸣,一股没由来热气径直窜上耳根。
救命。
以晏寒来那种自尊心爆棚『性』子,此刻将她杀掉。
心纷繁错杂思绪引出种种胡思『乱』,谢星摇默默瞧他一眼,又慢吞吞移开视线,手足无措间隙,不应当把目光往哪儿放。
好一会儿。
晏寒来双目死寂如幽潭,静默半晌,语气毫无起伏:“放我下来。”
谢星摇这回听话许多,没嘲弄没出言讽刺,乖乖把白狐狸放下。
晏寒来:“……”
晏寒来:“多谢。我走了。”
他说罢便走,来到门边,才起自己仍是狐狸形态,直至心烦『乱』默念法诀,青衣少身影才徐徐浮现。
“今日之恩,必当重谢。”
晏寒来语气淡淡,方要开门,忽听身后一声嘀咕:“那个——”
他轻呼一口气,不耐蹙眉,没回头:“怎么。”
“你,”谢星摇小声,“耳朵还没变回去。”
光影氤氲,日光刺破云朵,透过纱窗映出少背影。
他身形颀长、脊背挺拔,乌发略有凌『乱』,被高高束于身后。本是极冷冽高挑形貌,头顶两只耳朵却闻声一晃,被太阳照出浓郁绯『色』。
晏寒来抿唇,收好轻颤着狐狸耳朵。
未等他再有动作,身后谢星摇又一次迟疑出声:“还有——”
晏寒来转头,极快同她对视:“又怎么。”
直至此刻,谢星摇终于看清他模样。
原本慵懒轻慢狭长凤眼轻微上挑,尾端晕出淡淡薄红,眼亦有通红血丝,眉目低垂,被日光勾勒出锋利轮廓。
十足好看,有点凶。
“就是。”
谢星摇轻咳一下,声音更小:“本来没有……收回耳朵时候,尾巴又冒出来了。”
谢星摇举起右手发誓:“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任何!”
有点凶少,沉默着低头。
在他身后,蒲公英般绒球悠悠一动,比狐狸形态时更大更柔,似是觉得害羞,小心翼翼蜷缩起尾巴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