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比她更紧张
血腥味儿渐渐弥漫在两人唇齿间。
从未有哪一次的吻,如同现在这个,如此残暴、如此浓郁、如此糟糕。
苏小漓被他勒得快窒息,直到再也受不了嘴唇上的疼,她用力推开了顾非寒。
苏小漓忍不住颤抖,两片唇已经是真实娇艳的血色。
瞳眸黑得吓人,似是看向一片黑暗的虚空。
她眼底慢慢泛出水光,糊满整个眼眶,眼前一切变得渐渐模糊起来,那夜的海水越涌越高……
苏小漓垂下肩膀,闭上了眼睛。
多么想如愿以偿地离开这个世界。
在那个夜里彻底消失,再也不用在噩梦和自我怀疑中挣扎。
顾非寒也像梦游到一半瞬间惊醒似的,心脏像被重击了一般蓦地收紧,浑身僵住,掩不住颓丧。
眸中的疯狂褪去,变成了慌乱和心虚,像头攻击力十足,却又受了无限委屈的雄狮。
“小漓……我,我又没控制住……”
顾非寒仿佛鼓足百分之两百的勇气才敢发声,声音带着颤抖。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么用力。
苏小漓终于抬起了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空洞的眼中努力挤出清明的光芒。
她抹掉唇角的血和眼里的泪。
“顾非寒,那一晚只是一个噩梦。”她没有责怪顾非寒,而是将手抚上了他的手,五指相扣,没有间隙。
此刻已经来不及再自我怀疑。
就在刚才嘴唇被咬出血的一瞬间,她似乎忽而清明了许多。
苏小漓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论如何不能再将顾非寒拖下水。
先不管她的心理创伤是否能治愈,眼下最重要的,显然先将顾非寒从紧张和焦灼当中,安全引渡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淡定。
“之前在港岛,我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刚清醒的那段时间,几乎睡不了一个好觉。”
“从医学角度来说,是一种严重的心理创伤疾病。”
顾非寒耳畔“嗡”地一声,不能自己地震荡,他直直看向苏小漓。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出现闪回创伤场景、失眠、噩梦,都是创伤后遗症。”
“类似于大脑或者身体受伤,需要科学的治疗,也需要慢慢治愈,越回避越严重。”
苏小漓看着顾非寒的眼睛。
语气平静,妥帖沉稳,尽量将这件事表述易于接受。
“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努力让自己去面对,才能面对那个负面的自我。”
“只是回来上学后治疗暂时中断了,我没想到这件事对你影响这么大。”
她原本并不想把自己苦苦挣扎的状态讲出来,过于骇人。
现在讲出这部分事实也不是为了卖惨求可怜,而是为了让顾非寒明白,她有在努力变回以前那个苏小漓。
以前那个和顾非寒心心相印的人。
顾非寒的身体慢慢僵住,手也在不自觉地用力。
方才的焦躁和恐慌过去后,他又有些懊悔和气恼。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男人冲口而出,只是出口的话却已软下语气,温柔又委屈的,“你一个人死扛,太难受了。”
昏暗的光影中,苏小漓沉默了片刻。
确定他眼底的兽火慢慢淡了下去,苏小漓一只手贴上顾非寒的面颊。
“在内地,心理有问题几乎等同于精神病,我不想你再担心,也怕有理说不清。”
顾非寒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这才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地方。”
他声音很轻,又寒,似是叹息。
苏小漓掩去了眸中的神色,娇软地点点头,“对不起,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你先不要紧张,好不好?”
顾非寒略略沉默,情绪也稳定下来,只是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急:
“我要是知道就会给你找更好的医生,让你坚持治疗,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半途而废。”
他又开始为小漓担心,心底泛起针扎似的疼。
“嗯,等这个寒假,我想再去港岛或者欧洲散散心,也把治疗续上,你说好吗?”
苏小漓想要结束话题,“治疗过程,确实需要家人的支持,更需要你的支持。”
男人垂下眸子,将她抱进怀里,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总会好起来。”
苏小漓仰头看向他,鼻子有些发酸,“嗯,有你真好。”
直到卧室的门被关上,她才缓缓地靠在了门板上,再也支撑不住。
除了她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一切都安静得令人绝望。
苏小漓将身体整个埋进床里,将脸埋入了小小掌心,泪水从指缝间慢慢渗透了出来。
时光的隧道扭曲相连。
那片暗夜的海,那个人,再次被动地投射到了眼前,她再也没有力量抵抗。
或许顾非寒说得对,是该早点告诉他,是应该坚持治疗。
如果治疗不中断,也许她的状况会比现在好很多,不至于一次又一次将他和凌义成的影子重叠。
劈不开混沌。
头脑清醒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和生命的美好背道而驰。
沉痛的罪恶感和反复发作的浑噩,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爱自己,去爱顾非寒。
苏小漓被困在在狭小的思维空间里,撞来撞去,却寻不到任何出路。
她再次跌入了噩梦的深渊。
虽然苏小漓说等寒假再进行治疗,顾非寒自是放心不下。
等不及寒假,他和苏小漓聊过的第二天,就通过在米国的一位朋友,花了重金请来一位心理医生,以医学交流的名义请到了京城。
去的路上,苏小漓有点紧张。
谁料顾非寒比她更紧张,英挺的面容上蒙着一层阴云,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车窗外,灰色的天空,棕色的枯枝,清寒的空气。
这次请杰森来,让苏小漓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是一方面,顾非寒更想解决缓解自己心中的焦虑与恐惧。
他怕再也回不去从前。
他一手开着车,一手握紧苏小漓的小手,掌心里微微有汗渗出。
苏小漓侧头看向他,长睫颤动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这位来自米国的心理医生名叫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