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已经撑到极限
她这厢拖延着时间,那厢落地京城刚刚到家的陆斯年已经急疯了。
保镖跟丢了苏小漓。
自从苏小漓到了莫妮卡,一般情况至少要一到两个小时才出来。
两个保镖便稍稍松下一口气,其中一个先吃饭去了,留下一个紧接着盯着。
奈何苏小漓没一会儿上了兰隼的车。
兰隼走的都是胡同里的小路。
保镖不熟悉路,七拐八拐地跟丢了。
保镖这才发现不对劲,兰隼去的方向,不是小小姐平时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废物!”陆斯年怒骂,“去找啊!”
保镖慌乱放下电话。
陆斯年呼吸急促起来。
签文!
签文的阴影顿时袭上他心头,完全不祥的预感。
心慌意乱。
不过短短几秒,他像是熬过漫长时间,忽然醒悟过来,他马上给顾非寒打了电话。
这小子再烂,小漓也是他最在乎的人。
电话那头的顾非寒已然无法冷静,“我马上联系人!”
也要疯了。
陆斯年找到苏小漓时……小姑娘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鲜血和泥尘。
何止脏污,头发凌乱、额头红肿,脸上擦伤,躲在废仓库角落冰冷的地上蜷着小小身体。
另一个空房间里,是一个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男人身上多个伤口,后心口插着一把弹簧刀。
公安和医生脚步纷杂,拥上前来。
陆斯年忙冲过来,脱下外套将苏小漓裹住,“小漓!”
苏小漓几乎是在他发声的那一瞬间抬头,却又疲惫不堪、精神恍惚,昏昏沉沉中努力辨认,半天才看清楚眼前人。
无助与惊惧这一刻终于爆发。
她眼底顿时被水雾蒙住,泪珠噼啪落了下来。
意志已经撑到极限。
陆斯年心疼到极致,大气都不敢喘,甚至不敢帮她拭去泪水,他抱住她,紧紧的。
“乖、乖……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声音使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子几时变得这样破哑,这样悲怆。
他慌乱着将苏小漓整个横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回车上。
苏小漓不止地流泪,瘫软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两名公安接连跟上,紧随其后。
陆斯年黑着脸,目光阴翳,“等她放松下来再说。”
两名保镖赶紧上前拦住公安。
陆斯年抱着苏小漓在后排坐好,依旧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里,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此前他一直被一股可怕的紧张感裹挟,此刻似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直到进了车里,抱着还活着的苏小漓,他才释放出方才几个小时里,笼罩他的那种极端的恐惧和黑暗。
失而复得的春日柳枝、他的救赎。
陆斯年从小被教育要做强者,强者不允许自己流泪,可是现在……
后怕。
后怕极了。
陆斯年才是那个真正怕极了的人。
这样的危险,永远永远也不要小漓再经历第二次。
血和痛不断往脑门激涌,他抑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几乎坍塌。
“不要走……小漓……”陆斯年无意识地低喃。
他的四肢似寄生的藤蔓,粗壮紧密,恐慌痛苦延绵,将她困在温暖怀抱中。
女孩依旧呆呆没有反应,泪水顺着脸庞不停地流下来。
只余浑身颤抖带来身体钝痛,以及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小漓迟钝的知觉终于开始复苏,意识一点点回归。
她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因为方才的搏斗导致的害怕,而是心中突兀而起的错乱违和的感觉。
她强撑力气稍微坐起一点,试图从他腿上下来。
手拍向他的后背,这才意识到陆斯年比她抖得更狠,而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没事儿了,放我下来吧……”她想要推开陆斯年。
陆斯年完全像是没听到,双臂依旧不自觉地用尽全力扣住苏小漓,下巴在她发间摩挲。
好一会儿,陆斯年才像感觉到女孩的抗拒。
他努力忍住余悸,松开一些,凝视苏小漓满是泪痕的小脸。
陆斯年的眼底,既有水光,又有火焰,声音不似自己,“我没有守好你,最该死。”
额上青筋微微作抖,下颚紧绷,极力克制着现在就杀死林二的想法。
苏小漓惨白着脸,艰难地摇了摇头,“没事了,我们都不怕。”
她并不知道陆斯年在暗夜里向她许下的誓言,只庆幸终于逃脱了捆住她的绳子和恶臭的味道。
她从陆斯年腿上下来,瘫坐到了他身边。
陆斯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暖她碎冰一样的小手,也用这碎冰暂时冷却内心的熊熊火焰。
苏小漓后脑眩晕,臂腰背腿统统像脱了节,哪里都疼,肾上腺素用尽,再也没了一点力量挣脱。
陆斯年终于镇静下来,“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
苏小漓静默,无力地点头。
顾非寒赶回京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没买到机票,他汽车加火车再加汽车一路狂奔回来的。
男人好似疯了一般闯进医院,胡渣长长,眼睛里满是血丝。
章韵和詹姆斯刚陪着苏小漓做完全套检查,最严重的大概是精神创伤,以及头部的重击和腿上手肘间在搏斗中的摔伤。
顾非寒鼻酸。
一把将缠满绷带的苏小漓紧紧抱在怀里,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
苏小漓将头扎在顾非寒怀里,忍着身上的疼感受他坚实的臂膀,用力呼吸着让自己心安的味道。
应付完公安回来的陆斯年看到这一幕,在门外站了很久。
流星划过天际,给你希望,让你幻想,然后又让你重归黑暗。
挫败和忍耐像两把钝刀,你一下我一下,划过他的心脏,痛感十足。
陆斯年需要极大的自制力,几经辛苦才将喉间一口郁气缓解稍许。
他眸子幽深暗炙,嘴角唯剩冷笑。
——等小漓自己发现顾非寒和凌义成都烂到家。
——你要先做好一个哥哥。
陆斯年深重地呼吸,依旧如是欺骗自己。
直到公安问话,苏小漓才知道是兰隼报的警,而兰隼此刻,正躺在心外科的病床上,尚未醒来。
她为求自保刺伤的那个港岛壮汉,也仍在抢救室中尚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