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托着兔糖的钟馗

    明日便是除夕，蜜饯铺和糖水铺只开了半日便给伙计们放假了。

    李言乐站在染甜居门口，刚送走杨先生便瞧见了宁飞影。

    “言乐妹妹，忙呢？”宁飞影人尚在几米开外，声音却已传了过来。他拎着一个暗红色的木制雕花食盒，三步并两步地凑到了李言乐身边。

    “不忙，你师兄又让你来买蜜饯吗？”

    “不是师兄让，我自己要来的。”宁飞影说着，献宝似的将食盒递给了李言乐“这是沈家大厨做的，独此一份，比你手中那庆丰楼的糕点可强多了。刚出炉的，师兄都还没尝到，我就先给你拿来了。我就是想顺便问问，那把剪子修好了吗？”

    李言乐莞尔“修好了，先进来坐坐，我拿给你。”

    不一会，宁飞影就瞧见李言乐从糖水铺的里屋走出，她手里拿着的不仅有那只竹叶纹饰的锦袋，还有几张红纸。

    宁飞影离开糖水铺的时候，周冉和玲儿正巧从外头回来，三人擦肩而过。及至看见柜台上精美的食盒与那熟悉的庆丰楼糕点，两人一对视，纷纷点头——嗯，有情况。

    “言乐，杨先生来过？”周冉先问道。

    “嗯，他说家中长辈近来胃口不好，来买山楂汤。杨先生送了一些糕点过来，我便没收他钱。”

    “哦？那这些都是杨先生送的？”玲儿指了指柜台上的两份吃食。

    “木盒装的是一位朋友送的，前些日子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便送了这个当做谢礼。玲儿姐姐，正好这些糕点你带些回去分给玖玖她们，她们肯定喜欢。还有元宵的兔糖，我有个新的想法，图我去拿给你。”

    “不急，你说的那位朋友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公子？”玲儿拉住李言乐道。

    见李言乐点头，玲儿感叹“冉姐姐，你有没有一种预感，今年的桃花大概会开得又早又盛。”

    另一头，宁飞影一回到聆鹤山庄便直奔书房，没想却没见着沈泽。他随意拦下一位侍女询问，只听那侍女说家主半个时辰前出门了。闻言，宁飞影感到十分心痛，他的师兄，最最亲的师兄，竟然撇下他带着那些不入流的暗影出门！

    宁飞影左等右等，直到夜深才等来他的亲师兄。一见到沈泽，他先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见沈泽完全没搭理自己，便觉泄气。他走到书桌旁，悻悻地从身后拿出几张红纸，、递了过去“拿去，这是言乐妹妹让我带给你的。”

    沈泽接过红纸，一边展开一边问道“你去见她了？”

    “不是特意去的。师兄你不是让我去跟城里的叫花子打听消息嘛，恰好遇上了。”

    红纸被完全打开后，只见纸上画了一个钟馗，这钟馗平平无奇，怪的是他这右手上托着一只兔子，这兔子张牙舞爪，凶得很。联想到渭城过节的风俗，沈泽思忖，这兔子难道是兔糖？

    “平安顺遂”宁飞影念着红纸上写的字，夸赞道“师兄，言乐妹妹这钟馗画得不错，字写得更是不赖。”

    沈泽只道“虎父无犬子。”

    说起李言乐这字，那是李景祺一笔一划教出来的。李家老三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机关星象亦有涉猎。他自小便跟其他孩子不同，别人在外面野的岁数，他只爱在家看书，可到了别人都懂事的年纪，他却开始各种胡闹。年少轻狂时，他还偷偷离家，誓要在外闯出一片天地。

    对于这小儿子的出走，李家二老开始并无多大反应，毕竟被折腾惯了，他们想着最多一年，等他折腾不动了自会回来。至于李家另外两位兄弟，他们与自家三弟并不亲厚，他越是无心争家产于他们便越有利，亦不会多言。

    可没想李景祺这一走便是三年，只在逢年过节时寄来家书。而第三年，李景祺带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回到了梁镇。

    闯荡归来的李景祺待人接物都沉稳不少，对此李家二老很是欣慰。或许是真的折腾累了，回来后李景祺再也没出过梁镇，一心只扑在他那位夫人身上。再后来，李言乐出生，他便一心只扑在夫人和女儿身上。

    对于自家女儿，李璟祺恨不得将毕生所学所闻都教授给她。偏偏李言乐乖巧又好哄，对李璟祺的啰嗦没有一丝反感，爹爹让她练一上午的字，她就练一上午的字。爹爹天天念叨那些她听不懂的七星结、八达扣，她也不烦，还乐呵呵地说“爹爹真厉害”。

    沈泽想起他在李家度过的春日，那些个阳光温煦的午后，李璟祺将李言乐抱在怀里，或是评论她新写的字、新画的画，或是给她念书。李言乐就像只温顺的小兔子，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上几句。若是自己恰巧路过，她便会扒拉下李璟祺举着字帖的手，笑嘻嘻朝他喊“小白哥哥”。

    宁飞影同沈泽谈完事，刚踏出书房将门带上，手还握着门环尚未放下，他忽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又推开一道细细的门缝，快速扔下一句话就跑。

    “师兄，你这样冷漠是追不到言乐妹妹的，人家都直接上门送东西了！”